第20章 Chapter 22-23(2 / 2)

穆子川又說:“你既然對人對事都算得這麼清楚,那我自以為我們見到的第一麵時幫你的那次,你好像還沒還。”

夏夢張著的嘴一時忘了關,原來他什麼都還記得,一直以來的陌生隻是配合她的演出……真是不得了,夏夢想,他們這一場戲大概就是現實版的無間道吧。

chapter 23

夏夢此生放蕩不羈愛自由,一連離家出走多次。

在反複實踐裡積累過經驗後,直到十八歲那年才總算抗戰成功。

憶及過往,夏夢不禁感慨自己曾經也想做個好人,隻是智力跟不上野心,一模二模都墊底後,她的心思就開始不再放在學習上。

不管是在高中還是在社會,女人漂亮一點總容易惹是非,而夏夢又不僅僅隻是漂亮那麼簡單,追在身後的男生常年維持一個加強排的規模。

太容易得到的並不會珍惜,她更青睞夏雪鄰居家的小哥哥。外人麵前,他是聰明好學成績優秀的乖乖男,但夏夢知道他還是個沉鬱寡言的地下歌手。

能夠發現這一秘密,是源自班裡男生的一次約會。她早已不記得那位青睞於她的男孩的長相,卻至今記得通往那個地下舞台的路口。

他們藏在廢棄的老電影院,環形的門洞上還飄著老早前的電影海報。白色大幕前,夏夢第一次看見穆子川,背吉他,穿皮衣,又酷又痞。

拿行內的話來說,他極具朋克氣質,渾身上下帶著原始的性感和尖銳的反主流,這樣的叛逆如風暴,在第一時間給予夏夢以重擊。

另一個世界拉開了厚重的帷幕,引領夏夢走進了另一個秘密花園。投其所好的男孩沒有泡到她,反而將天生反骨的女孩帶得更野了。

夏夢頻繁參與這樣的演出,也開始從那濃重舞台妝後看見一抹熟悉的影子。當她跟隨主唱來到江邊的舅舅家時,她頭一次被一件事深深震撼到了。

溺水的人總拚命想抓住一根稻草,陷在自我懷疑裡的人也從不放過任何一個找尋認同感的機會。那時候,穆子川幾乎以榜樣形象存在於她生活。

夏夢追起星來不比其他女孩差,穆子川有演出的時候,她總是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偶爾還跟在他身後,護送他到家。

夏美娟整天在自己的雜貨鋪打轉,沒發現她的異常,直到鄰居告訴她狗叫的時間越來越晚,她方才借著醉酒將藤條狠狠抽到她身上。

那大概是夏夢頭一次反抗,喝過酒的人自以為力大無窮,其實根本是一戳即破的紙老虎。夏夢看夏美娟跌坐在地板上,摸著屁股哎喲的喊疼。

她的第一反應居然並不是扶她,而是拿了夏美娟扔在桌上的錢包,隨即風一般地從家裡跑了出去。

那時高考已結束,穆子川的演出也進行到最後一場。在亂糟糟的後台裡,她聽見他跟另一個人說,行李早已打包好,他要去往另一座城市。

夏夢最後一次跟隨他回家,夜的後半段,她在附近的一個網吧開了位子,一邊流淚一邊看視頻。

那時候的心情是灰色,有一瞬間想要麼就這麼結束,要麼就徹底逃走,她連唯一值得留戀的東西都在今晚隨風走。

太陽出來的時候,夏夢踏上了這座城市的火車,手裡捏著全價的火車票,目送那長長月台,而那月台也以孤寂回送她。

當時以為隻是一次普通的離開,一次短暫的分開,漂泊過幾天還是會回來,在她那個誰都能打開的小屋裡,繼續過著漫無目的的生活。

要是那時候有人告訴她,這一去就是再不回頭,她大概還會不相信,帶著一臉天真笑容地問,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哦。

可原本致密的生活就是自此裂開了一道縫,而將之打開的那個人倒並不是一再提到的穆子川,而是她在火車上遇見的一個女人,姓陸,叫可人。

遇見的時候,陸可人已近四十,過了女人的巔峰期,縱然眉目還能看清當年的樣子,也難免被貶低成盛放過後衰敗的玫瑰。

夏夢與她的床位麵對麵,起初都以為隻是一麵之緣。她放下桌板,撐著下巴,隻是百無聊賴地看著列車外一晃而過的樹木。

後來想來,其實離家遠行的小女孩兒很好認出來,她們通常孑然一身,連行李都沒帶,臉上儘管掛著無畏的神情,其實眼睛裡隻剩下空洞。

列車員過來的時候,陸可人給她買了一桶泡麵一根王中王,兩人麵對麵吃著的時候,她嘮家常似的詢問夏夢的情況。

夏夢看她麵相還算純良,又請自己吃了頓飯,於是現編了個身世給她,家境不好的鄉下小姑娘,為了生計不得不獨自北上打工。

陸可人邊聽邊點頭,模樣不像相信也不像不信,她說自己正好也在夏夢目的地打工,問她有沒有興趣跟著自己。

“做什麼的哦?”

“在酒吧,端端酒杯的。”

三言兩語,夏夢被哄上魚鉤。當時的膽大,自己都不止一次後怕,如果真是什麼龍潭虎穴,如此缺乏社會經驗的自己豈不是白搭進去?

不過陸可人給出的這條道路也並非什麼通途大道就是了。

酒吧是正經酒吧,裡頭的人卻不一定是什麼正經人。夏夢端盤子的第二天,就有醉醺醺的散漫浪蕩子說些脈脈靡靡的話。

一張房卡塞在她的圍裙口袋裡,問她要不要現在就跟他走。

好像一輩子都在和醉鬼打交道,繼承了夏美娟火爆脾氣的夏夢一把拿出那房卡,狠狠抽回到醉鬼的臉上。

醉酒的人和沒醉的一樣火氣大,衝突自然是一觸即發。男人畢竟力氣大,幾下就將夏夢按到的卡座上。

沙包大的拳頭落下時,對,有人幫忙攔住了。

和諧社會裡有渣滓,但畢竟還是好人多,蒼白麵色的吸血鬼少年突降在眼前,夏夢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還能在這兒遇見穆子川。

夏夢是知恩圖報的好少年,隻是對方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真英雄,幫忙解決過那醉漢後,拍拍兩手就離開了。

七年前欠的一份情,難為這人還記得。大抵是因為她後來仍在那處做服務生,身為酒吧駐唱的他偶爾還會注意到她。

而他不知道的是,若不是那天遇見他,她早已經悄然辭職,或許又坐火車返回了家,或許繼續在下一處流浪。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說不定,相輔相成,相互成就。不期然的一次次相遇影響了人生的軌跡,也才有如今麵對麵坐在這家高檔餐廳裡。

夏夢笑臉盈盈地跟他又碰了一次杯,反問:“那你說,我該怎麼謝?”

穆子川說:“叫彆人想還怎麼算作是有誠意,當然是要你來想,而且要連本帶利一起謝。”

夏夢微怔,略蹙起眉心看向他,說:“那我真是要好好想想了。”

穆子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進攻太激進,於是臨時又往後退了步,說:“我開玩笑的,彆當真。”

菜一盤盤往桌上送,兩個人專心吃了會菜。旁桌氣氛熱鬨如開茶話會,他們這裡反倒靜謐如深林。

過了會,穆子川說:“你當時來這座城市,不應該也是因為我的吧?”

話一出,氣氛更加的尷尬。夏夢當年雖然偷聽到說話,卻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來這兒純粹是因為自己喜歡,不是為的他。

可是如今坦誠布公隻當闊彆重逢講,何況穆子川地位壓過自己一個頭,夏夢就忍不住要奉承他:“算是吧。”

穆子川沒露出一點驚訝的神情,態度十分從容地接受了方才的說話。就在夏夢懷疑自己是否縱容了他的自信心時,他又問:“那進娛樂圈呢?”

夏夢無意識:“嗯?”

“你進娛樂圈也是因為我?”

夏夢覺得有一點頭大,她進娛樂圈隻能算是一次歪打正著。

不過要說和穆子川有關係,倒也沒有超綱,那時候知道小歌手還另外當導演時,她兩隻眼睛都寫著敬佩二字:“也算是吧。”

晚飯的後半段,兩個人沒再敘舊拉家常,夏夢將主題掰正到電影上,但能看得出來,穆子川興致明顯不如之前高。

結束之後還是夏夢送人回的家。穆子川打開家門後,伸手往夏夢麵前一攤,夏夢是一臉的疑惑:“怎麼了?”

穆子川說:“給我一支筆一本本子。”夏夢遞給他一支筆一本本子,穆子川說:“沒想到你這麼崇拜我,我給你簽個名吧。”

“……”夏夢差一丁點兒就要笑出來了,可看到穆子川一本正經絲毫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後,她又隻好忍住了。

從穆子川家裡出來,不多不少正好是九點。手機準時響,接起來卻沒人說話,夏夢就知道是官泓生氣了,趕緊腳踩油門往家趕。

大概是聽見引擎的咆哮,官泓這才開金口:“路上開慢點。”

夏夢笑嘻嘻地趕回去,他卻還在忙,書房裡開著一盞燈,正專心坐在電腦前。夏夢有意要跟他鬨,扭腰走過去,兩手勾上他脖子。

聲音是賽過蜜的甜:“官先生,這麼晚還不睡嗎?”

官泓瞥了她一眼,要放在平時,他就是不主動送吻過來,也要用手回搭住她,或笑或怒,今晚實在反常。

夏夢不禁瞥了眼他電腦,屏幕上亮著個窗口,裡麵坐著膚色各異的兩排人。夏夢立馬倒吸口冷氣,兔子似的竄到書桌一邊,說:“你在開視頻會議?”

官泓點點頭,見她臉都漲紅了,又不忍心再逗她:“我這邊攝像頭已經關了,不過話筒還沒來得及。”

夏夢捂著臉,懊悔地直想抽自己。

官泓笑著起身拉過她的手,摟過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壞消息是他們聽見你聲音了,好消息是他們並不懂中文。坐著彆動,陪我呆著把會開完。”

夏夢還是頭一次看見工作時的官泓,一隻手雖然時不時在她腰上作亂,可思路清晰言語流暢,美人在懷也絲毫不影響他發號施令。

夏夢起初還能聽一聽,她在學校裡修過英語,平時也會刻意與官泓練習,可是他們說得實在太快,專業詞彙又太多,她剛聽一會兒就沒了耐心。

沒有事做,翻找出官泓給她弄的案例做重點,起初還看得認真,過了一會兒就伏去手臂,再過一會兒,她自己都不知道迷失在何方。

再次有意識是感覺體內的酸脹,官泓靠在她身後用力的起伏。是懲罰,也是迷醉,官泓說:“晚飯聊的什麼,那麼晚才回來?”

夏夢說:“交流感情啊。”

他便更用力,弄得她狠狠絞起了床單,求饒道:“生意呀,你做生意難道不用和人交流感情?我要是心虛,根本什麼都不告訴你。”

官泓在她頭頂嗤一聲。

夏夢後知後覺道:“總覺得一碰上穆子川,你就有點不一樣。”她眼珠子轉,問:“你是不是也一早就認識他?”

官泓問:“也?”

夏夢不由地吐舌,手肘撐床上被磨得快起皮,一邊喊疼一邊告饒道:“其實跟他是舊相識,以前我呆過的那酒吧,他在裡麵唱過歌。”

她又問:“你是不是也是在那認識的他?”

官泓不再跟她說話,又用行動堵上她的嘴。直到雙雙大汗淋漓疊躺在床上,官泓說:“不想你嘴裡聽見彆的男人的事。”

夏夢哦一聲,拿小指挑著鬢角的頭發,半晌問:“你還記得咱們見到的第一麵嗎?那時候的你可真乾淨啊。”

官泓沒做聲,靜靜聽她往下說,她似笑非笑,說:“誰會想到有一天,這麼乾淨好看的男人能躺在我身邊。”

官泓還在等,夏夢卻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看過去,她已經闔起眼睛,表情安恬祥和地睡著了。

官泓起來幫她清理了一下,轉而又進了衣帽間。

手指一件件撥過他給她買過的那些禮服,最終還是撥給助理要他臨時再定過來一套。

電影開機那天,官泓想,他要給夏夢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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