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去自己位置,兩手搭在扶手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吐口氣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但願你從這個門出去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要說的已經說完,沒有說的也不必再說。江綰綰慢慢起身,才發覺剛剛坐得久了,身體僵硬。她再看了夏夢會兒,說:“那我走了。”
夏夢以無聲回應,終是點了點頭。
江綰綰走出幾步,又聽見她在後麵喊住她:“綰綰,咱們畢竟合作了這麼多年,想不到以後要在法庭上見麵。”
江綰綰側著頭,嗬地冷笑了一下。
夏夢:“還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說的捷徑的事?這個圈子很浮躁,很多人都為了出頭走過捷徑。像你這麼漂亮的姑娘,想要什麼沒有,但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隻要走過一次捷徑,很快捷徑就會成為他們唯一的路。
“你以前問我有沒有走過捷徑,我當時沒有回答你。但現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也像你一樣,利用自己的青春美貌,走過一次捷徑。在那之後,我用了很多年的時間來試圖修正,但結局並不好。”
短短一席話,倒像是觸到了江綰綰某處,她忽然轉身過來,衝夏夢吼道:“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你這個人就是太瞻前顧後,太想和人撇清關係,所以最喜歡拿出什麼尊重彆人一套的說辭來推卸責任。
“對,你就是推卸責任,為什麼不能直接跟我說你不可以這樣,你彆去呢?如果當時你這麼說了,說不定很多事情就不會發生。說到底,還是你不把我當朋友,隻敢蜷縮在自己的龜殼裡,以為這樣就能天下太平了。”
兩個人都紅了臉,一個是因為憤怒,一個是事出突然。直到公室門忽然被人敲響,徹底打碎氣氛,江綰綰踩著高跟鞋扭身走出去。
穆子川站在門外,一臉疑惑,問:“你們裡麵怎麼這麼吵?”
江綰綰朝他哼了一聲,將他撥到一邊,風風火火地跑出去。
穆子川被埋怨得莫名其妙,進來問夏夢:“你手下這位什麼毛病,為什麼一見到我就這麼大氣……你們剛剛吵架的?我是被殃及的池魚?”
夏夢腦仁子都疼,向穆子川道:“你怎麼來了?”
“找你商量宣發啊,這都忘了?”穆子川攤手。
夏夢捏著太陽穴:“我還真是忘了,事情太多,又有那麼多的突發情況……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穆子川納悶:“又怎麼了?還在為江綰綰上回那事操心?”
“何止啊,根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夢要助手給他倒茶。
夏夢將剛剛兩人的談話,大概跟穆子川講了遍。不知道是為了麵子,還是隱私,刻意忽略了他們爭執的話題。
穆子川沉默幾秒,說:“江綰綰的事,其實我有耳聞。我原本的這個朋友各方麵都不錯,但在男女關係上是不太檢點。而且他不是一個嘴緊的人,喜歡拿這種事當談資……江綰綰這回跟的,仍舊不是一個良人。”
夏夢說:“我已經無數人的無數暗示裡,察覺到了。要真是你情我願,我還真想祝福她。”她頓了下,問:“為什麼是‘原本的’朋友?”
男人交往不像女人,求全責備到連指甲油的顏色都需要統一,對於男人,有一兩個話題能夠聊得來,就已經算是誌趣相投了。
穆子川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岔開道:“江綰綰的名利心和得失心太重,又喜歡劍走偏鋒,這樣的藝人其實解約了也好。”
夏夢說:“畢竟這麼多年合作下來了,還是有感情的,不想真的和她鬨到上法庭的地步,怎麼都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
穆子川說:“不知道是該誇你還是罵你,你這個人心地太好,其實並不適合在娛樂圈裡打拚,可以考慮去慈善機構救人。”
夏夢歎氣:“救人?開什麼玩笑,我連自己都救不好。”
穆子川想到近來網上曝光的一些關於她的事,心裡是很想說一些安慰她的話的,開口的時候卻成了:“其實你那時候的樣子真挺蠢的。”
不是醜,不是奇葩,而是蠢。
夏夢覺得自己被傷得有點難以言表:“……是麼。”
“妝化得很難看啊,衣服也很亂搭,所以挺多時候我寧願看自己的倒影。那種地方,找個和我一樣的普通人太難了。”
化眼線煙熏妝的普通人嗎?夏夢承認那確實不易。
夏夢說:“怪不得現在在我身邊的人是官泓了。”
穆子川一臉吃得太撐的表情,不得不說,這一刀捅得實在有那麼一點爽:“William確實是一個值得交往的朋友,比我善於發現。”
說都說到這兒了,穆子川問:“你們最近還好嗎?聽說他又離開了。”
夏夢點頭:“他媽媽生病了,他回去照顧。”她帶著幾分無奈:“被我氣的。”
穆子川說:“什麼時候的事,你還不趕緊買票去道歉嗎?”
夏夢眼神發直:“我很想去……可是,我覺得她一定不會原諒我。”
“沒做一件事之前,千萬不要先否定自己。”穆子川十分嚴肅地說:“就像我決定當導演前,儘管想過自己會出色,但從沒有想過會這麼出色。”
“……”好吧,夏夢真的不是很想跟他聊天了:“你說得對,其實我是應該試一下,我以前,可能就是太害怕麵對現實,比起接受失敗的結果,更怕被罵吧。”
就像江綰綰說的,明明知道要做什麼,卻因為怕人失望,怕自己不夠格,永遠隻敢蜷縮在自己的龜殼裡,以為這樣就能天下太平了
夏夢問:“邱天還在公司的吧?”
穆子川點頭:“一起討論宣發呢,你有彆的事找他?”
夏夢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嗯,問他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