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影重重》的編劇是出了名的嚴謹正經,不僅邏輯縝密在刑偵方麵的專業知識強, 構思案件的時候立意點也很新, 是觀眾們熟悉的良心編劇了。
沒想到, 老朋友也有一天會扔掉善良, 快樂的拿起玻璃渣,一刀一個小朋友,把觀眾們虐的肝都疼。
他們就想看個刑偵劇,為什麼要受這種折磨?
米哈也很意外, 她是真的沒有想過補拍的那些零散鏡頭,在整個劇情的邏輯線裡剪出來會是這種效果。
樂茗的戲份是在基本劇情已經拍完的時候開始的, 再加上編劇調整了好多次,米哈補拍了很多不知道整體劇情背景隻聽導演要求的片段, 反正多角度拍攝隻是為了剪輯之後方便哢哢剪鏡頭,所以她也沒有多想。
但實際上, 導演並不是讓米哈白白補拍的,這些鏡頭穿插進主劇情後, 相當的難以忘懷。
從受害者變成勾人墮落的加害者,樂茗出場的時候就帶著鮮豔熱烈的色彩,‘嘭’的一樣綻放在所有人的麵前, 他的痛苦和難堪全部變成了利刃,要拖更多的人陷入深淵才能平息一二,女畫家初遇樂茗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小騙子故意示弱準備作弄一個男人,她沒發現這隻是樂茗的圈套, 跑去救下了這個‘少女’。
按理說,樂茗應該很討厭女畫家這種人的,溫暖又陽光,完全就是他最厭惡的那一款,可是,女畫家實在太溫柔了,陪樂茗去動漫店的時候,看樂茗一直好奇的盯著海報看,還把收藏版才有的奧特曼貼畫送給了樂茗。
樂茗是沒有童年的,更彆說看動漫了,他難得發呆的握著奧特曼的貼畫,歪頭聽著女畫家溫柔的講故事。
像一道光,終於照到了他的身上。
女畫家不知道身旁的少女經曆過什麼,但是見過對方很自我厭棄的說自己是個小怪物,所以,她就想到了奧特曼,孤單的是小怪物,有奧特曼做朋友的應該就是小怪獸了,張牙舞爪每次都要一集戲份才肯撤退的小怪獸。
和煦而溫和,女畫家把樂茗當妹妹來照顧,哪怕相處的時候意外發現對方是個男性也沒有驚慌,幫樂茗保護住這個秘密,不會用什麼苛責或異樣的眼神嘲笑樂茗的漂亮小裙子。
在女畫家身邊,樂茗很容易的想到未來,他想考大學,去讀服裝設計專業,正好可以和女畫家的工作沾邊,以後把女畫家的畫印在大裙擺上。
一切都太美好了,沒有被強迫注射的藥物,沒有被拖走玩弄的同伴,沒有危在旦夕的驚恐,更沒有變.態怪物的辱罵,樂茗偷偷的喜歡著女畫家,甚至有的時候會想,要是自己真是個女孩子就好了,那就能一直留在女畫家身邊。
對未來的所有憧憬,直到女畫家卷入凶殺案後遇襲破碎,樂茗在醫院裡看著躺在病床上輸液的女畫家,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然後起身離開再也沒有回來。
米哈的劇本裡,根本就沒有這個貫穿始末的故事線,有的隻是導演和編劇一次又一次的“再拍一下”、“道具組,換個背景”,誰能想到最終剪輯出來會是這個效果。
女畫家像是風暴的中心,被警方暗中保護,也被犯罪團夥死死的盯上,她發現樂茗消失之後也慌張的尋找過,可惜對方什麼都沒有帶走,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很快,一件又一件的凶殺案讓女畫家焦頭爛額,為了保護她的安全,甚至需要連夜轉移休息地點,讓她疲憊又憔悴。
其實劇情推進到這裡的時候,觀眾們對樂茗是有幾分不滿的,雖然說樂茗的人設讓人很心疼,但是對他那麼好,從沒有嘲笑或是傷害過樂茗的女畫家陷入危機,樂茗怎麼能突然消失?
哪怕有不少觀眾被樂茗對女畫家這段無望的等待虐到,忍不住為樂茗說兩句話,也沒法否認樂茗的‘臨陣脫逃’。
很快,編劇的小刀刀亮出,用鏡頭切換的方式來告訴樂茗去了哪裡。
在女畫家身邊喜歡穿上裙子,和普通少女無異的樂茗,換回了他最厭惡的男裝,為了儘快獲取高層的信任被順勢毒啞了嗓子。
越是無序暴力的群體,越容易集中泄憤式的傷害‘異類’,樂茗的外形相貌、藥物殘留和身上的中性氣質,簡直是撞到了槍.口上,羊入虎口,哪怕變成了所謂的‘同夥’,樂茗也會承受難以想象的暴力或傷害,隻是他用隱忍和報仇不晚來一步步往上爬,哪怕必要的時候,他也可以讓自己的手沾滿鮮血。
沒有什麼比一個在深淵之中沉淪,再也看不到陽光和希望的人值得信任了,樂茗做到了,用最快的時間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爬到了高層信任的位置。
從樂茗離開之後,色調偏青的鏡頭中那抹特彆的亮色就消失了,再出現的時候,樂茗就變得成暗色,以大量的藏藍、深黑、濃灰等色塊沉重的衣物顏色,來顯示換回男裝後的矛盾與痛苦。
樂茗做的這一切,就是在和女畫家的時間賽跑,凶殺案的頻繁出現代表著危險一步步靠近女畫家,可是背後的犯罪團夥一直隱藏的太好,警方的追捕工作也陷入了暫時的瓶頸,所以,他願意來當這個契機,去當線人幫警方一網打儘。
哪怕屠滅惡龍之後,勇士也會浴血變成下一隻惡龍也沒有關係,樂茗自己是不值得期待的,沒有未來的,在女畫家身邊偷偷的‘騙’來一段記憶就足夠了。
樂茗也做到了,他和女畫家再見的時候,就是變成從犯被捕,狼狽又平靜根本看不出之前那個巧笑嫣然的少女模樣。
線人身份是保密信息,樂茗本身也涉及到了一些案件需要受到法律的審判,功過未定,可女畫家不清楚這些,她看到樂茗時難以置信,甚至下意識想伸手去拉樂茗,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樂茗說不了話,他的喉嚨隻能發出很難聽的氣流聲,沒等他想好和女畫家說什麼,被抓獲的犯罪團夥中個彆殘餘的勢力反撲,狙擊槍的紅點瞄到了女畫家身上。
說不了,那就去擋下來,樂茗把麵前的女畫家推開之後,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切都和他無關了,愛恨痛苦,嗔癡思念,在女畫家的懷裡樂茗什麼都說不出來,很快閉上了眼睛,唯有手裡一直攥著的奧特曼貼畫被血汙侵染掉下來。
“你不是小怪物啊,當小怪獸好了,有奧特曼來當朋友,很厲害的。”
“哄小孩。”樂茗不信,但還是忍不住問,“奧特曼真的和小怪獸是好朋友?”
“當然。”
那好吧,他把貼畫仔細收好。
活得太苦的人,是世界上最好滿足的,隻要一點點甜,他們就會覺得很幸福。
在樂茗的追悼會上,女畫家換回了製服,滿臉的蒼白,同事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麼,樂茗的線人身份也是在犯罪團夥全部落網之後才公布的,除了刑偵組的幾個警察,沒有誰想到樂茗還肩負了這樣的任務,而且,樂茗對自己太狠了,很多時候他有著更好的選擇,但是為了縮短時間,他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女畫家,不現在已經是女警官了,或者說,真正的女畫家在最開始的時候就被女警官替換,暴露在犯罪團夥視線之中的人一直都是警察,樂茗接觸到‘女畫家’的時候,也是被女警官一眼認出不對,但什麼都沒有說,反而真的把他像妹妹一樣的照顧起來。
“樂茗,他知道我是警察。”這是女警官後來才想通的,在她發現樂茗是個男性的時候,對方其實也意外聽到她的警號,隻是就算女畫家變成女警官,也不影響什麼,女警官想了很久,才知道為什麼樂茗當時看她的畫會忍不住笑,因為樂茗的畫感很好,他早就認出來這些話根本不是女警官畫的,隻是警方特意找來為維護身份的道具。
隻不過,身份是假的,感情是真的,正是知道女畫家的真實身份是女警官,樂茗還會那麼的在意時間,他害怕女警官一旦泄露身份,被犯罪團夥知道對方不是真的女畫家,不是他們擔憂又在意的那個掌握秘密的女人,會痛下殺手。
假的畫影,背後是真實的人心。
《迷影重重》的播出之後,觀眾恍惚了很久,被編劇拿玻璃渣塞得體無完膚,恨不得去舉報編輯故意傷害。
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刑偵劇裡為什麼要安排這麼難過的感情戲?
【我要心碎了,一想到樂茗一直都知道警方的安排,更心痛了,他當線人的時候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走,誰和我一起去找編劇聊人生,難過到現在眼皮都是腫的,樂茗啊,我的小樂茗,姐姐要哭死了!】
【但是你們不覺得,按照編劇給樂茗的設定,他就算最後不身亡,也很難有好結局嗎?他的過往太絕望了,抓住一串光,必將毀滅所有。】
在“畫影”這個案件之中,段淩雲飾演警方眾人的破案水平穩定發揮,郭雅飾演的女畫家也足夠的溫和大氣,在常規操作之中,依靠人設和劇情跳出來的米哈就相當顯眼了,不僅沒有被壓戲,反倒給角色交出了滿分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