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吳貴知道自己中了賈代善的圈套, 氣得直咬牙,袁章的問話,他自然也矢口否認。

胡博達因為和常安王有關,早就是死罪, 即便是為了少受活罪, 胡博達也不願意再硬抗, 因此道:“大人, 罪民願招, 罪民這次派殺遠赴京城滅昌和玉器鋪滿門,確實是收了吳貴送來的信。”

賈璉又微微側頭看了賈代善一眼:祖父威武。

昌和玉器鋪的少東家鄭盛如今還不足十歲,不但家中陡然遭此劇變, 甚至還親眼見到父母死於殺手刀下。這些時日,他日日噩夢,也不愛說話, 性格十分孤僻。此刻聽到滅門仇人就在堂上,小小臉龐露出和年齡不相稱的恨意,激動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站出來殺了眼前之人。為了維護公堂秩序, 被衙役給阻止了。

賈璉看到鄭盛的樣子, 不知道怎麼, 突然想到了那些被毒|品毀了家, 毀了人生的孩子。

現在案情又清晰了一些,昌和玉器鋪滅門,傳訊人是吳貴, 殺手是從青山縣胡家莊派過來的。

賈代善在堂上指出指使人是戴權,自然戴權沒有承認,但是從方才吳貴的反應來看,信確實是戴權讓他去送的。

於是,袁章又一拍驚堂木,道:“人犯戴權,你為何指使人滅昌和玉器鋪滿門?”

戴權抬眼道:“袁大人,昌和玉器鋪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前兒胡博達才說昌和玉器鋪和他有生意往來,生意上生了齷蹉,才生了殺人之心,這與我何乾?我不過是無兒無女,無人送終,所以貪財了些,千金裘皮貨鋪確實是我的暗產。其他的,一切與我無關。”

袁章便略過戴權問羅堪:“你為何去千金裘皮貨鋪,又跟掌櫃的說了什麼,掌櫃的為何當時就意圖卷款潛逃,還意圖放火毀滅痕跡?”

羅堪就是跑去千金裘皮貨鋪傳訊的侍衛,在戴權手底下連自己人都算不上,他哪裡知道什麼滅門,什麼謀逆的。他就是個普通侍衛,因見戴權在景和帝跟前得臉,名為宦官,實則說一手遮天也不為過,便生了巴結討好之意。戴權也樂得利用這些心素不正之人,便命他替自己跑腿,其作用和在宮裡聽戴權吩咐意圖拿下賈璉那五個侍衛差不多。

羅堪一見事情鬨到這樣大的陣仗,又見戴權這副狼狽模樣,知道戴權是徹底失勢了,忙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了:什麼戴權讓他阻攔賈代善入宮,若是賈代善來了,設法通知他;若是攔不住,就去千金裘皮貨鋪傳消息,另外將和千金裘皮貨鋪掌櫃說話的切口也說了。那是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隻求爭取一個寬大處理。說完,還跪在地上痛哭到自己就是聽命行事,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見羅堪招了,戴權無言以對。

袁章又問:“逆賊戴權,為何阻攔榮國公見皇上,你有何圖謀?!”

戴權道:“我就是見不得他得皇上信重又如何?以前這些狗奴才哪個不是討好逢迎雜家,這些年全都去恭維賈代善?雜家閹人善妒,心中不平!”說完,戴權惡狠狠的瞪著賈代善。

這時,一個衙役到進來道:“稟袁大人,盧大人那邊已經有人招了。”

原來,刑部尚書在刑部正堂升堂,三司會審幾個糅雜在一起的案子,而在另一個偏堂,刑部右侍郎盧世安也在審人。審的正是江大虎領導的破曉從全國各省捉來的一僧一道們。

這些裝神弄鬼的僧道賈代善也在水月庵捉到兩個。說起那兩人,嘖嘖,真是叫人聽了都覺汙了耳朵。水月庵的姑子靜虛名為尼姑,實為老鴇,手底下專收年輕漂亮的女子,做的是那暗娼的生意。水月庵的一僧一道被擒時,正在和年輕姑子做耍。

剛開始那一僧一道是不肯招的,依舊以世外高人自居,還神神叨叨的說什麼朝廷冒犯神靈,要遭天譴。後來盧世安將全國各地捉來的一僧一道全都押來,那一僧一道見之傻了眼,又聽說戴權已經被擒,這些假僧道們亂了方寸,才相互攀咬出來。

水月庵那一僧一道自然也招了。指使賈王氏私自杜撰通靈寶玉,關係到榮國府的顏麵,此事景和帝打了招呼,不在三司會審上公開。於是盧世安捧上卷宗,得景和帝首肯之後,直接將卷宗捧到珠簾後頭,景和帝親自過目了一僧一道的證詞。

據那一僧一道供述,確實是得了掌宮太監戴權的指使,才構陷榮國公家生了得神靈庇佑、銜玉而誕的麒麟兒。

接著,那些假僧道一對一對的被押入公堂,自此,那些本朝出了一僧一道一對神仙,說話靈驗無比,且兩位神仙行蹤飄忽,能騰雲駕霧的傳言也破了。

這些僧道為了欺騙百姓,迅速在百信中傳出靈驗名聲,自然要做幾件‘靈驗’的事。這其中的騙局揭開,也是樁樁件件令人發指,恨不能將其抽筋剝皮!

譬如江南蘇州閶門外的鄉紳甄費,原本生性恬淡,生活富足,雖然膝下隻有一女,然則夫妻和睦,將那女兒捧在手心,如珠似寶的寵著。隻因被蘇州城的僧道選中了,那一僧一道先是上前說一堆雲裡霧裡的胡話,又說人家的女兒‘有運無命,累及爹娘,’要化去出家。

人家甄費夫妻自然不允,結果這蘇州的一僧一道為了裝神弄鬼,滅絕人性,故意使人拐了人家的女兒,又在甄家所在的十裡街上葫蘆廟裡放了一把火,將整條街都燒了。如此一來,三歲的姑娘甄英蓮應了他們那句‘有命無運。累及爹娘’的批語,不但害得甄費家業儘毀,妻離子散,還害得十裡街一條街多少人死於火海,多少人無家可歸。

這大半年來,全國各地這樣的案子不勝枚舉。因為一僧一道一會兒在江南出沒,一會兒又到了川陝,早傳出了好大的名聲,也是因此,賈王氏才會對他們深信不疑,做了什麼勞什子通靈寶玉。

古時候可不是現代文明社會,刑訊逼供乃是合法的。這些假和尚假道士又是落在破曉手上的,破曉的逼供法子可比刑部厲害多了,這些裝神弄鬼的僧道有些扛不住的,也招了,說是受了戴權指使。

事到如今,戴權才是這些年一連串大案的主使人已經真相大白。

戴權委頓在地,依舊衝著景和帝所在的珠簾方向強辯道:“我不過一個閹人,無兒無女,貪些錢財防老也就罷了,我謀奪江山來做什麼?皇上,您切不可聽信這些奸臣胡亂判案,放過了真正的逆賊啊皇上?”

景和帝偏信戴權多年,今日知道這許多真相,怒不可竭不說,心中也說不上來的憤恨,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難受。也不知是恨戴權辜負自己的信任還是氣自己太傻,竟然對戴權深信不疑這麼多年。但無論如何,戴權現在所說的,景和帝一個字也不願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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