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激進:“如此毒婦,軒轅兄可要三思啊!”
有人老道地歎氣:“嘖,這種人娶回峰當道侶,怎麼放得下心哦~”
“可不是嘛,還有一張臉,慣會騙人。”
許是太過疲憊,這些人顯然將水鏡一事拋之腦後。
眾人議論紛紛,而無論他們說什麼,軒轅焚天似乎都不放在心上。
他搖搖頭:“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說完這句後,又補充道:“一個女人而已。”
見此,沈和歌疑惑更深。
發現剛才服了自己一把的沈和歌看向了自己,軒轅焚天趕忙道:“沈道友有何指教?”
“這……”沈和歌猶豫了一下,他不太喜歡摻和彆人的家事,可眼下未免也太詭異了些。
“在下隻是在想,姬小姐為何要打雁少爺?”
一直未開口的雁流蘇輕咳一聲,柔聲道:“玩鬨罷了。”
這句話瞬間勾起了沈和歌一些不妙的回憶,他不讚同道:“可是對方不覺得開心的玩鬨,便不是玩鬨。”
“況且,我聽說當時雁少爺帶了一堆人去堵姬小姐,聲勢浩大,這可不太像是玩鬨的樣子。”
鳳飛霜怒道:“你聽誰說的?沂端弟弟天真率性,若是真乾出這樣欺負弱小的事情,我第一個打他!”
“但你這在這裡信口雌黃又算什麼?你這人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沈和歌從來不喜歡與人爭執,見此難免慌亂了手腳,不住地給鳳飛霜道歉,然而堅持不改變自己的觀點。
“哪怕是真的發生衝突,雁少爺人多勢眾,姬小姐根本討不了好。”
“既然軒轅道友認為她‘不過一個女人而已’,那又為何默認這‘區區一個女人’能夠傷害到‘天真率性’的雁少爺呢?”
沈和歌的疑問完全是發自真心,然而顯然旁人不這麼認為。
軒轅焚天心中暗恨此人的多嘴,又自知此刻能拉攏一人是一人,千萬不能內訌,於是他站在了兩人中間,試圖平息爭端。
“好了,大家,我們——”
他話未說完,忽覺不妙,猛地一回頭,隻見一道滔天巨浪憑空而起!
巨浪之寬,用肉眼望去攔截了整個海麵!巨浪之高,幾乎試與天齊!
洶湧的巨浪如泄洪般壓下,在這般滔天巨浪的駭人威勢下,沒有人能不心驚膽戰。
被這樣的浪拍下去,定是要粉身碎骨的!
就在這一刻,有人後退,有人跌倒,有人……
在試圖拉人做自己的墊背。
軒轅焚天眼神有幾秒的渙散,下意識想拉距離自己最近的鳳飛霜擋在身前,卻被一隻手堅定而不容拒絕地推開。
他的神智瞬間清明,卻在反應過來之後,驀然發狠!
之前的巨浪因為吞噬了六個弟子便平息,那麼這次,說不定也是如此!
六個不行就六十個,六十個不夠,就六百個!
反正可以犧牲的人有很多,但他軒轅焚天絕不能折在此處!
弱者和女人,生來就該為強者服務。
在巨浪壓頂的最後一秒,軒轅焚天猛地回身拉過之前阻擋他的沈和歌擋在了自己身前,下一秒,他感覺手中的生命被吞噬,鬆開了手,似乎恍然了一瞬。
“軒轅大哥?”
鳳飛霜沒看清最後那一幕,卻依稀記著軒轅焚天似乎想要拉自己,她沒去想這個“拉”字背後的深意,隻以為風波過去,歡喜地叫道:“你快——”
戛然而止。
鳳飛霜驚恐地瞪大了雙眸,不遠處駭人的巨浪倒映在她的眸中。
這一次的巨浪甚至比剛才更為可怖。
若說剛才隻是與天高,那麼這一次卻幾乎要將天都包裹了!
不過略有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巨浪速度似乎慢了些。
在短暫的沉默後,軒轅焚天道:“巨浪吞噬的人還不夠。”
太過明顯的意思了,眾弟子齊齊沉默,不少人趁機站得更遠了些。
謝喻安剛剛狼狽避過了第一波的巨浪,和多個設計陷害,還不等他喘息片刻,就被身後人推到了前麵。
“軒轅少爺,我弟弟願意以身祭浪!”
謝喻安蒼白著臉,他自幼身體不好,此時根本說不出話來。
眼看巨浪即將壓過,軒轅焚天不在疑惑,直接扣住謝喻安的手腕將他往前一扔——
沒有成功。
幾朵浪花落在了謝喻安的臉上,被浪卷走後,他的視線模糊了些許,卻將救下他的女子看了個分明。
容顏絕色,豔絕當世,拽住他的那隻手修長又漂亮,露出的皓腕白皙,肌膚欺霜賽雪,恍若九天仙子下凡塵。
謝喻安清楚,自己是見過她的。
姬家小姐,姬冰玉。
他在心裡罵過她蠢,嘲弄過她的軟弱,冷眼旁觀過旁人給予她的所有難堪。
謝喻安從未想過有一天,竟會是懦弱無能的姬冰玉在自己被所有人放棄時,孤注一擲地拉住了他的手。
在這一刻,謝喻安沒力氣去想姬冰玉為什麼會有一艘船,又為什麼會出現得這樣快,他隻覺得在這一刻的姬冰玉像是一個真正的天神。
不是寺廟裡泥塑的菩薩,不是傳說中無悲無喜的漫天神佛,不是那些用錢就可以請來的高修為道者。
而是小小的謝喻安在六歲時,偷著在狗洞裡撿到的、被人丟棄的破爛話本上的神仙。
那一晚的夢中,謝喻安第一次有了“神仙”的概念。
救苦救難,普度眾生。
她會腳踏七色雲彩,身披金甲聖衣,在他被所有人遺棄時來到他的麵前,對他說——
“你這樣不行啊,怎麼能一點挫折就被打倒呢?”
姬冰玉俯下身,疑惑地看著一直凝望著自己的謝喻安,旋即了悟,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兄弟,你得支棱起來啊!”
謝喻安:……
他麵無表情地從小舟上直起身,垮下臉。
謝謝,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