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的是社畜的本能,在說出了“劃水”的那一刻,姬冰玉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
這關考得是什麼?
劃水!
論起劃水之能力,哪怕在場英雄豪傑無數,又有誰能和經曆過二十一世紀職場的社畜相提並論?
姬冰玉乾勁十足,硬是將一艘小舟劃得虎虎生威,氣吞萬裡如虎。
天道在一旁看得恍恍惚惚,幾乎產生了錯覺,這真的是一開始那個又頹又喪,渾身帶著鹹魚之氣的姬冰玉?
好家夥,現在這個手持木槳、渾身煞氣的人是誰?
姬冰玉:專心劃水,勿cue。
或許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姬冰玉一路風馳電掣,將自行車都騎出了邁巴赫的自信,硬是劃水劃出了一股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煞氣。
在這樣堅定的信念下,之後的一路上,姬冰玉幾乎沒遇上任何弟子,遠遠的有人見到她如此,竟也不敢攔。
不一會兒,姬冰玉就到達了目的地。
等待已久的接引弟子,在見到姬冰玉一人坐著孤舟出現時,紛紛露出訝異的神情,麵麵相覷。
“咦,是個女子?”
“居然不是被玄楓長老看好的那位男弟子?”
“對啊,我記得不是傳出來消息,說軒轅焚天是此屆最強嗎?”
有玄天宗的弟子見來著麵容身段姣好,忍不住問道:“這位道友可是雁家女,雁流蘇?”
還不等姬冰玉開口,總是與她鬥嘴的天道率先忍不住了。
[這些大世家真是貫會給自己造勢,一分實力能吹出通天氣勢。哼,姬冰玉,快!去打他們臉!衝啊!]
對於天道在腦內的叫囂,姬冰玉並沒有什麼感覺。
她自覺到了目的地,已經完成了今日份KPI,此刻正處於動也不想動的賢者狀態,彆說打臉了,現在把飯喂到她嘴邊她都不一定願意張嘴。
“不是。”姬冰玉看著那位弟子,“姬冰玉。”
殊不知,這樣簡短的話語,配上她那張冷若冰霜的絕色容顏,看起來竟是有幾分山巔雪、雲中月的高嶺之花的味道。
那弟子認錯了人,麵上有些掛不住,嘟囔了一句:“什麼姬冰玉?完全不認識。”
姬冰玉道:“你認識的人應該還都在海裡,你可以親自下海和他們相彙。”
說道“下海”二字時,她拖長了音,麵容變得極其古怪,嘴角向上翹著,帶著笑又似在憋笑。
弟子雖然聽不懂“下海”二字有何玄妙,倒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嘲諷了,又氣又惱,但又不敢去招惹姬冰玉,隻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悻悻地彆開臉。
目睹全程的豐長儀沒忍住,以袖遮臉,輕輕笑了下。
他是流明穀的大師兄,也是這群弟子中,威信最大的人。
豐長儀看著癱在小舟內的那一條名為“姬冰玉”的鹹魚,竟是莫名和她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啊,能躺著為何要坐著,能坐著為何要站著?
豐長儀不無惆悵的想,彆的師弟師妹要不然在穀內玩鬨肆意,要不然坐在水鏡前摸魚,偏偏他被師父鶴中仙拍到試煉內幫忙,還說這是給他的殊榮。
如果換做姬冰玉,她一定張口就是一句“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但是豐長儀不同,儘管惆悵,儘管無數次想要甩手不乾,但他的責任心迫使他前進。
豐長儀率先到岸邊恭喜了姬冰玉,而後又忍不住問道:“不知師妹是如何得到這艘小舟的?”
姬冰玉誠懇道:“說起來師兄可能不信,但這真的是我想出來的。”
豐長儀一愣:“想出來的?”
姬冰玉點點頭,拿出了之前天道糊弄她的那些話搪塞:“浮生海乃彙聚天下悠悠蒼生之念,你我皆在紅塵之中,也為這俗世一員,自然可以調動這浮生海的靈氣。”
她的語速越來越慢,回身望去。
豐長儀隨著她的視線凝視著前方。
不遠處的妖霧散去了些許,或許是終於有弟子突破了這一關的緣故,本來包裹著島嶼的蒼白霧氣此刻稍淡,層層疊疊落在一起,倒有些像是天上的雲飄散了下來。
那些仍在浮生海中的弟子們,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有人已半身陷於海中,苦苦折騰仍不得脫身;
有人被身邊人隨手一推,擋了巨浪,至死前也不敢相信;
有人一路平坦;有人如陷泥沼卻不甘命運,奮起反抗
……
浮生之海,眾生之像。
姬冰玉忽然懂了這浮生海的含義。
她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這些弟子掉下去後,會如何?”
豐長儀道:“不至於身死,但沒有了繼續試煉的機會。”
姬冰玉‘哦’了一聲,歎了口氣,繼而平淡道:“那我回去一趟。”
豐長儀道:“可以——等等!”
一向溫雅淡然的豐大師兄難得有如此措手不及之時,慌亂之間他拉住了姬冰玉的手腕:“你已經到了目的地,還回去做什麼?”
“對。”姬冰玉道,“我有小舟——看,我還能將小舟變得更大些,這樣還能帶幾個人回來。”
言談間,她竟是真的靠著意念,生生又將這艘船變得寬了些。
比起之前顫顫巍巍的一葉扁舟,如今這船至少能容納□□人的樣子。
豐長儀這才發現,姬冰玉仍立在舟上沒有下去。
也不知她想這件事想了多久。
從始至終,姬冰玉都沒有踏到岸上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