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以嗩呐服人);
姬冰玉這首曲子吧……
怎麼說呢?你不能說她在吹一首樂曲,因為她吹出來的東西不能說和曲子相似,隻能說是毫不相乾。
掌門長清子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轉過頭,看向了乾明真人。
“師弟,這也是你教的?”
乾明真人:“……沒有,不是,與我無關。”
樂水真人揉了揉太陽穴。
饒是他元嬰期的修為,剛才也差點沒被嗩呐那“啊——”的一嗓子給送走。
主要是吧,姬冰玉的嗩呐發出的聲音,並不是普通平淡的一聲“啊”,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在她手中發出了千變萬化,抑揚頓挫,百轉千回而繞梁不絕也。
不止是長老們,就連被嗩呐騷擾了許久的酈撫卿都差點沒能承受得住這突如其來的“音樂”,他木著臉道:“旁人都說,如聞仙樂耳暫明,三月而不知肉味。”
沈和歌默然,看著大師兄僵硬的少年麵容,終究沒有選擇告訴酈撫卿這兩句話不是上下句。
同樣血氣上湧的沈和歌勉強笑了一下,對著酈撫卿道:“所以這是大師兄現在的狀態?”
“不是。”酈撫卿搖了搖頭,他望向了擂台,目光深遠而綿長,“我想吃鵝肉。”
“以此祭奠我不知何時才能複明的雙耳。”
往日裡,果然還是小瞧了她!
小師妹,竟然有此等功力,明明不過是築基巔峰的修為,卻能讓元嬰大能震撼當場,讓金丹修士肝膽俱震!
此等功力,堪比越階殺人,恐怖如斯!
姬冰玉吹完後,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麻木,毫無生氣,像是集體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與入墳之間就差臨門一腳了。
姬冰玉一首嗩呐曲幾乎要把在場所有人送走,而站在姬冰玉對麵直麵音波攻擊的禹倩雪更是淒涼無比。
她方才在水火兩重天裡,選擇往火堆裡鑽,故而隻覺得渾身灼熱、滾燙無比,而那追在禹倩雪身後的大鵝更是囂張狂妄到了極點,為首的大鵝雄赳赳氣昂昂,挺胸抬頭邁著八字步,活像是甕中捉鱉般遊刃有餘。
毫無疑問,她是鱉。
禹倩雪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呢?
——因為她一時沒忍住,回了頭。
就在禹倩雪忍不住回頭的那一秒,大鵝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忽然生動了起來,那雙小小的綠豆眼裡充滿了嘲諷,緊接著鵝嘴向上翹起,緩緩地露出了一個邪魅無比的笑。
禹倩雪:……?
是修仙界的鵝都如此與眾不同?還是獨獨她麵前這隻這樣?
在這一瞬間,禹倩雪頗有幾分茫然。
她一茫然,整個人的步速就緩了下來,然後甚至不到一秒,她就看見那隻大鵝撲騰著那雙潔白無比的翅膀,橫衝直撞的向她襲來,禹倩雪甚至還來不及尖叫,就被這大鵝——
狠狠地啄了下屁股?!
禹倩雪:?!?!?!
如果是一個男人這樣對待他,那麼禹倩雪不僅不會生氣,反而覺得是對方在**,充滿自豪。
但是現在被一個女人如此戲弄,禹倩雪隻覺得是奇恥大辱!!!
她滿心憤怒,故而在跌落下擂台後,甚至顧不得其他,一把扯住了準備宣讀結果的弟子,淒厲尖叫道:“我沒輸給她!你憑什麼說我輸給她!”
念讀弟子見過許多擂台上輸掉比賽後,或是頹靡、或是沮喪的弟子,但他們的情緒往往都是對著自己——當然,也有衝動者會控製不住怒意,但鮮少有這樣可怖扭曲的。
日光下澈,落在了禹倩雪的身上,愈發清晰得顯出了她猙獰的五官,濃烈的日頭將禹倩雪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長而又長,乍一看去,幾乎像是某種魔族的生物。
念讀弟子從未想過居然會遇上這樣不講道理的弟子,故而他竟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略有些慌張的後退,擺著手道:“這位弟子你彆動手,有話好好說……”
確實。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禹倩雪略微冷靜了一些,在察覺到台下的視線後,瞬間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貫來喜歡與旁人比較——不是男人,因為男人比女人強是天經地義的,所以禹倩雪隻喜歡和女人比較。
而從入門開始,溫柔端雅有雲瀟真君和入雲峰大師姐靈韻,剛強鋒利有雪腴峰的韶陽羽,不說後來居上的鳳飛霜和胡姣姣,就連同樣入門不久,卻驚才絕豔,一次又一次打破了世人想象的姬冰玉也成了禹倩雪的心頭大患。
還有這一次,嗩呐音一出來,禹倩雪便認出了對手。
——又是姬冰玉!
——又是她!
之前的失敗再一次浮現於腦海,故而壓抑已久的禹倩雪才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想起台下還有諸位長老,禹倩雪繃緊了背,重新變換了麵部神情,化出了一個有些委屈又有些懊惱的神色,原地跺了跺腳,對著乾明真人道:“師父,弟子不服!”
這一聲下去,眾人臉色變換。
原來這位竟是縹緲峰的弟子?
要知道門派內的擂台諸事幾乎一直都是由縹緲峰的乾明真人負責的,多年來也算是兢兢業業,從未出過什麼事。
這一次,既然是他的徒弟不服,於情於理,他們也該聽聽是怎麼個不服法。
既然聽了,那邊會有爭論,有了爭論,就會出現分歧。
而有了分歧,距離他們各峰之間矛盾激化,還算遠嗎?
就算此時不露,也會埋下一根刺,藏在心裡,時不時的隱隱作痛,說不定來日就會派上大用場。
然而禹倩雪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想到,在乾明真人開口前,一旁一直沉默的容清垣居然率先出聲。
“你有何不服。”
他聲音淡淡的,不含任何情緒,如一縷清風,甚至因為過於蒼白的麵色,很容易便會讓人聯想到他的身體是否安康,不過禹倩雪卻絲毫不敢懈怠,她一瞬間繃緊了身體,無法控製的戰栗著,耳旁分明毫無響動,可禹倩雪卻隻覺得有千萬道聲音在叫她遠離。
隻因開口這人,是容清垣。
容清垣!
一曲殺萬魔,一弦天下驚。
修仙界人儘皆知這句傳聞,有人憧憬,有人鄙夷,有人不屑甚至以為是誇大,唯有禹倩雪知道,這是真的。
那日,容清垣用琴音殺掉赤血魔將前,也是用這樣清淺的、甚至帶著絲絲笑意的聲音問道——
“有何不服,爾等儘可以說。”
下一秒,赤血魔將人頭落地,鮮血四濺。
……
回憶與現實交織在了一起,禹倩雪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輕顫,她抖著嗓子道:“弟子、弟子不服。”
禹倩雪頓了頓,撕破了臉上的偽裝,揚手一指。
“她、姬冰玉她根本沒有吹曲子!”禹倩雪道,“她用了妖邪幻術!讓弟子陷入了幻境之中,這才贏得了比賽。”
容清垣聞言微微蹙眉,睫羽低垂,落在了眼簾下,將如畫精致的五官柔和,眉宇間似是有一股淡淡愁緒,看的人心生憐惜。
這個人,就是看戲看了很久的姬冰玉。
她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禹倩雪這個人什麼德行,打過幾次交道的姬冰玉也清楚,什麼邪術不邪術的,掌門一驗便知。
不過現在見容清垣似乎為此而煩憂,被美色衝昏了頭腦的姬冰玉倒吸一口涼氣,一股屬於霸總的豪邁瞬間充斥了五臟六腑。
天涼了,讓禹家丟臉吧。
見禹倩雪撤去了偽裝,還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姬冰玉索性也將麵上的遮擋除去。
一瞬間,場內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甚至有弟子當場摔倒在了地上,望向擂台時,滿目的不可思議。
儘管許多曾與姬冰玉一起去明悟堂上課的弟子們都曾表示姬師妹的法器“絕非俗物”、“不同凡響”,可誰沒想到會是如此的不同凡響!
或者說,即便有人隱隱約約的猜到,也絕不願意承認。
而今天,一切虛假的幻象都被無情的撕碎。
——彆了,冰肌玉骨、絕世脫俗的小師妹姬冰玉。
——你好,呐聲蓋世、野鵝狂嘯的踢屁狂鵝。
尤其是曾當著姬冰玉的麵說出“踢屁狂鵝”這四個字的裴樂夜,他的眼皮一抽一抽,整個人時不時的抖一下,看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升天。
在弟子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中,姬冰玉半點不受影響,她對著禹倩雪淡定發問:“誰說我沒吹曲子了?”
禹倩雪扭頭,一口咬定:“你的樂曲由我師父教習,可方才那首,根本不是我師父的《仙風臨塘》!”
“是啊。”姬冰玉驕傲挺胸,“那是我自創的《仙風臨塘》同人曲——”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隻將眾人的心高高提起後,才緩緩道。
“那日,我聽聞乾明師叔一曲後,深有所感,冥冥之中覺得自己仿佛領悟到了什麼,於是在閉關足足七日後,我將乾明師叔的樂曲與我自身氣質融合,這才有了這首曲子。”
姬冰玉深沉道:“為了紀念我和乾明師叔高山流水般的情誼,我決定將此曲命名為——《陰風靈堂》!”
本想懟人卻發現自己毫無用處的酈撫卿:……
餘下各個弟子和長老們:……
剛想開口為姬冰玉辯解的乾明真人:……
大、可、不、必。
在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中,唯有容清垣輕笑一聲。
“確實如此。”
“阿玉這首曲子我和乾明還幫著改了許久,興許如此,又恰逢禹師侄你心境不穩,恍然中,這才誤以為阿玉達到了以聲化境的境界。”
容清垣的聲音不疾不徐,自帶著一股撫慰人心的魔力,許多弟子聽完後,恍然大悟。
對啊!就是如此嘛!
不然都是聽著曲子,怎麼他們台下弟子就沒那麼大的反應?
有的弟子則是想得更深了一層。
“以聲化境”從來都是金丹後期的音修才可一試的境界,哪裡是姬冰玉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可以做到的?
他們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神色從容的清虛真人,隻見他雖麵有倦色,卻仍不改其氣度高華,同樣站在台上的姬冰玉亦是如此。
神色淡淡,雙目清明,身形雖不高大,氣勢卻也磅礴。
反之,渾身都打著顫、連看也不敢看姬冰玉一眼的禹倩雪就有些不夠看了。
這一對比後,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數。
沒看見就連乾明真人的臉都黑了,再也沒幫他的這位弟子說一句話嗎?
更何況,之前這位禹師姐出手狠辣,手段下作,真以為他們都沒長眼睛不曾?
台下弟子彼此傳遞著眼神,與此同時,接收到掌門暗示的念讀弟子再次上前,大聲喊道——
“柔兆築基擂台,最後一場,雪魅聖女對戰五百隻鵝!”
“五百隻鵝,勝——!”
在一派弟子糾結又隱含著奇異的目光中,迎著掌聲,姬冰玉衝著容清垣驕傲一笑。
看!這就是本鵝為你撐起的排麵!
……
……
按照規矩,贏得了清月擂台的弟子可以去藏珍閣中挑選一件寶物。
藏珍閣,顧名思義,裡麵儘是珍寶,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