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呐呐呐呐呐呐呐(1 / 2)

謝喻安憐憫地看了眼雁父。

——等小師妹吹完這首曲子,你這府邸便徹底不存於世了。

不止是他,裴樂夜等人都是這麼想的。

畢竟按照他們原來的計劃,就是規規矩矩地按照沈和歌給出的陣法布置,隨後讓身為陣主人的姬冰玉吹完一首曲子,徹底調動她本身的力量,從而令雁府內所有與姬冰玉有關的事物——包括任何一個留有姬家印記的事物,都會於此刻徹底湮滅。

正是因為能有這樣席卷一切的效用,幾人在才會在最後仍是決定采取這個似乎有些麻煩的方式——

——然而誰也未曾料到,僅僅是聽了半首嗩呐曲,居然就有種這種功效?????

[這很正常。]

容清垣傳音道:[你的法器本就不凡,道通陰陽,尤其是昨日之後,你獲得了姬家先祖的認可,他們……]

[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姬冰玉攥緊了拳頭。

這一切還要從昨日的離魂說起。

姬冰玉被容清垣帶領,順著那一大團被她捕獲的靈力的方向而行,穿過了大約十二層阻礙,才終於到達了最後那塊地方。

這其中細節不再贅述,總而言之是以姬冰玉為主,容清垣時不時搭一把手輔助,過程中雖有波折,倒也順利通關。

其中這團靈力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姬冰玉起初沒有留意,等到她真正到達最後那扇門前時,才驚覺一直如個指引NPC般懸浮在他們二人周圍的光圈居然黯淡了許多。

這種黯淡並非是光亮的黯淡,而是它整個團都變得虛弱了起來,姬冰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這個團身上看出“虛弱感”的,但她就是莫名有種預感,這個光團似乎馬上就要消散了。

看著眼前極不起眼且有些灰撲撲的大門,感受到其中的靈氣湧動,容清垣低低一歎:“果然如此。”

姬冰玉已經將手搭在了門框上,聽見這一聲帶著些許追憶似的感歎,疑惑地側首:“師父?”

“我本不想讓這些事臟了你的眼,沒想到還是有這一遭。”

容清垣搖搖頭,將手虛虛覆蓋在了姬冰玉的手上:“算了,進去吧。”

從容清垣開口時,姬冰玉就有想過裡麵或許會藏有什麼不太好的東西,她做足了心理準備,推開門後,卻還是被眼前呈現出的場景而震撼。

這件屋子外表並不突出,與雁家的前宅乃至方才姬冰玉走過的後院相比,它的外觀甚至可以說是有幾分“簡陋”,然而就是在這樣簡陋的外表下,屋子的內裡卻彆有洞天。

它看起來其貌不揚,然而內裡卻足足有雪腴峰正殿的寬廣,起碼能容下一千人於此聚集,穹頂之高幾乎望不見頂,顯然是用了什麼特殊的空間陣法。

屋子內東南西北四個角均築起一座高聳至頂的雲柱,而在這些柱子上還刻有一些姬冰玉看不懂的字符,她猜測這應該是陣法一類的東西。

除此之外,每根柱子上都繞有兩根鎖鏈,鎖鏈鏈條之長、繞行之曲折竟是從上到下地撐滿了整間房屋,而每當這些鎖鏈或是於空中、或是於地麵上繞出一個圈時,就有一個於姬冰玉肩旁類似的光團存於其中。

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光團於眼前出現,少說也有五百個,全部都在散發著或濃或淡的光芒,如同將繁星縛於煉獄之中,飽含著一股蒼涼的美感。

縱使姬冰玉自認踏入修仙界以來,已經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大場麵,可是在見到眼前這番場景時,心中仍是震撼。

她不由自主地想其中一個光團走去,怔怔地想要伸出手。

“你來了啊,小姑娘。”

渾厚又蒼老的聲音於姬冰玉的耳畔響起,她驀地縮回了想要觸碰光團的指尖,回首向音源處看去——

隻見原先還有些淺薄的光團逐漸拉長又向外擴,最後於點點光芒之中顯露出了一位白發長須的老者。

此刻,白發老者正笑嗬嗬地看著她,他拄著一根很長很長的拐杖,上麵刻著一個字。

“姬”。

姬冰玉瞬間了悟,這團靈力應當是這位姬家前輩的化身了。

見容清垣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姬冰玉當即抱拳道:“前輩好。”

“晚輩受指引而來,還請前輩指點迷津。”

這位前輩看起來仙風道骨,他看向了姬冰玉,笑嗬嗬道:“若論身份,你可不是我姬家的人,為何執意要攪進這場風雨來?”

沒想到一見麵就被戳破了身份,不過姬冰玉卻也不覺得尷尬,隻因她看出這老者沒有任何惡意。

他隻是單純的發問。

不過這個問題也問得很好。

姬冰玉是被原身拉來這個世界的,等於是原身給她留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於情於理,她和原身之間都沒有因果——即便是有,也是原身欠她的。

姬冰玉本可以苟在雪腴峰不動彈,隻安心等著“聚英會武”就好,這些俗事本該與她無關,她更不必管。

然而她卻仍下山了。

姬冰玉緩慢地眨了下眼。

為什麼呢?

見姬冰玉一時沒有回答,老者也不急,他沒有再繼續開口,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小姑娘,像是看到了什麼新鮮的事物似的。

想來也是,被困在這件屋子多年,姬冰玉對於他而言,確實是個“新鮮事物”。

姬冰玉想了半天,歎了口氣:“您忽然這麼一問,我也覺得自己在沒事找事了。”

老者:?

“我好端端呆在雪腴峰上多好啊,即便是這雁家惡心了點又算什麼?幾百年後照樣是塵歸塵,土歸土,哪裡來,哪裡去,生前富貴帶不到地府,榮耀萬丈也儘歸塵土……”

白發老者:??

這小姑娘怎麼、怎麼突然肉眼可見地變得頹喪了起來?

“您問得太好了。”姬冰玉滿懷誠摯道,“我覺得我不該來的,我現在就走。”

她一邊說著話,神情極為平和,帶著一股無悲無喜地超脫,一邊已經轉身向門口走去,本就是魂魄離體的姬冰玉健步如飛,似乎下一秒就要離開這間房屋。

白發老者:???

不是,他好不容易等了三百年才等到這麼一個人來,怎麼說走就走了???

白發老者急忙高呼:“莫要離去!我有事需你相助!”

姬冰玉腳步一轉,以一種老者從來沒見過的速度飄到了他的身邊:“好的,我們進入正題吧!”

再看她的神色,哪裡又有“頹喪”“平和”呢!

分明滿臉都寫著“我要搞事”這四個大字!

白發老者一怔,而後眼睛一垂,拉起臉道:“耍我這個老人家有什麼意思!”

這樣的白發老者瞬間沒有了方才的仙風道骨,反倒多了幾分平易近人,就像是尋常鄰家的老頑童一樣。

姬冰玉撓撓頭,頗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是時間不夠了嗎?您問得問題又太過高深,無論我回答什麼,您恐怕都能挑出些毛病來。”

白發老者一噎,確實他本來是如此想的。

畢竟來的並不是真正的姬家人,他又要將家族傳承交付於她,難免帶著些挑剔的目光。

“說白了,哪有這麼多緣由在?”

姬冰玉聳聳肩道:“這件事我想做,而且我知道它是對的,那我便去做了,又為何非要找出個原因來呢?”

——想做便做了,又為什麼非要找出個因果來?

白發老者腦中忽然冒出了這句話,他忽得想起了自己年幼時曾經見到的那位意氣風發的小鳳君,哪怕隻是驚鴻一瞥,卻也留給了他極其深刻的印象。

麵容已經模糊了,但他帶來的那股子生氣,白發老者至今難忘。

張揚肆意,無拘無束,快活自在的不像是鳳凰,而像是世間的一陣風。

風隻兀自吹過,風不為任何人停留。

所以即便是後來龍鳳一族羽化而去,許多人在被拋棄的絕望中對鳳太子生怨恨,白發老者卻從未怨恨過。

在他眼中,鳳也該如風,自由自在地翱翔於空中,不為他們這些人束縛,飛向更遠的地方才好呢!

……

白發老者搖了搖頭,將那些已然模糊卻又分外濃墨重彩的記憶揮出腦海,他看向姬冰玉道:“你想知道什麼?”

姬冰玉:“呃,所有?”

她視線在屋子裡掃了一圈,指了指那一個又一個光團:“這些都是什麼?”

“都是我姬家族人。”

縱使早有猜測,姬冰玉得到這個答案時,心中仍是漏了一拍:“為何如此?”

“為了生存。”

“生存?”

“是啊。”

白發老者麵容平和道:“人人都說龍鳳神族早在三千年前便離開了俗世紅塵,實則不然,這些神族不過是隱匿於浮屠天境之中,再不現世罷了。”

“大抵從那時起,這些受命於天的神族們就已預料到,此方天地支撐不了多久了,所以他們不再與紅塵牽扯,一心一意地修煉,等待著下一次離開的機遇。”

“不過這其中有一人不同,就是那位鳳族的小太子。他總是喜歡偷跑出來到人間玩樂,我那時年歲不大,記不得許多東西,對這位小太子倒也是印象深刻。”

“我們關於此方天地恐怕要有大劫一事,也是從鳳太子口中得知的,誰料竟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出現了雁家這個敗類。”

白發老者撇撇嘴:“我也是被他設計捉走後才知道,這家夥不知怎麼,竟覺得天地將傾,無需拯救,反而趁亂試圖顛倒陰陽,竟是動用了邪術,妄想成為天地主宰。”

說起這段經曆時,白發老者顯然極為不滿:“所以在鳳太子消失後,他就借故將我們這群老家夥聚在了一起,又借故弄出了點幺蛾子,想讓我們化為靈力成為他的滋養,我呸,也不看看他配不配——哦對了,小姑娘。”

白發老者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青玉城可還好?”

“青玉城?”姬冰玉猶自沉溺於老者方才的話中,反應慢了半拍,“您是說,沈家的青玉城嗎?”

看到姬冰玉這反應,白發老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搖搖頭道:“看來也是不成啦!”

姬冰玉絞儘腦汁地安慰:“也還行……”

“得了吧,你彆欺負我這個老家夥不知道。”白發老者哼了一聲,“若是青玉城還在,你一定會說是‘青玉城中的沈家’,而不是‘沈家的青玉城’。”

姬冰玉頓時默然。

“倒也不是完全不好。”姬冰玉想了想到,“沈家剩下的血脈持身清正,端方雅致,頗有君子之風,如今人人交口稱讚。”

白發老者覷著眼看她:“比起你如何?”

這一次姬冰玉毫不猶豫:“比我強多了!”

“那便好。”白發老者道,“我這些年看著姬家人一個又一個的進來,心裡也是不好受,你若是願意,便幫我這個忙。”

姬冰玉道:“我布下了乾坤羽商陣。”她想了想又道,“就是沈家子教我的。”

白發老者一愣,大笑道:“妙極!妙極!”

說起來,這乾坤羽商陣,還是當年那位極其出名的“沈家子”想出來的陣法。

因果輪回,沈大公子竟是在此刻又幫了他們這些晚輩一把。

白發老者呆在此地太久了,久到他已經磨滅了曾經一往無前的勇氣,反而覺得乾乾淨淨地湮滅於世,到也不錯。

姬冰玉道:“這隻是我本來的想法——我那時不知有你們的存在,隻以為是些器物罷了。”

“老前輩,你說若是我直接將他們揭發,讓他們的罪行公之於天下——”

“沒用的。”

白發老者搖了搖頭:“管著我們這些人的陣法叫囚仙陣,乃是集齊了天地惡念而生,也與西魔界的魔淵有牽扯——這可比你房中那個蝕靈陣厲害多了。”

“如若不然,我們這些老家夥也不會挨個翻船。”

“這裡的陣法,倘若是其他人闖入,頃刻間就會灰飛煙滅,到時候我們仍將成為雁家的滋養。哪怕是我,能保留這一份神智等到你來,也是萬分之一的機緣了。”

白發老者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老爺爺一樣,滿目慈愛地看著姬冰玉,抬手彈了下她的額頭:“小姑娘家家的,皺什麼眉?當心日後成個了苦大仇深的模樣,嚇得少年郎們都繞著你走。”

姬冰玉捂著被彈了一下的地方,可憐巴巴地看著老者:“晚輩這不是在想如何把雁家扳倒嗎?前輩竟還欺負我!”

“誰欺負你了?你可彆亂說話!”

長發老者當即跳起,姬冰玉看著他矯健的身姿,猜測他曾經也是一位搗蛋好手。

——沒被長輩拿著掃帚追殺七條街,絕對練不出這樣敏銳的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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