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呐呐(1 / 2)

姬冰玉是真的很煩江望之這磨磨唧唧的樣兒。

她看得出來韶陽羽也忍了很久,隻是之前重創江望之後,韶陽羽到底是有幾分力竭,此刻也不過是在人前強撐不想露怯罷了。

就像方才,儘管韶陽羽隱藏的很好,姬冰玉眼角還是瞥見了韶陽羽在從江望之身旁站起身後嘴角溢出的鮮血。

確實如此。

江望之好歹多活了幾十年,修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故而韶陽羽如今的情況算不上好。

但也不算太糟。

儘管江望之倒下的很突然,但江府絲毫沒有亂起來。

因為此次不止是容清垣,更有不遠萬裡從流明穀趕來的清源道人、以及鳳家特地派來的一位在族內德高望重的長老、還有些七七八八的人——總之,有這些人在,起碼管理一個小小的淮州桃城全然不成問題。

韶陽羽負責在府內與前來的幾位商討桃城後續,並安排一些江府事宜。

那群修士顯然嚇得不輕,一個個都麵容恍惚、噤若寒蟬,想來也是被這變故嚇得不輕。

倒是那個叫連如月的女子讓姬冰玉有些意外。

當時在那地牢中看見她時,分明是這樣狹小陰暗的地方,連如月也分明出於極度的弱勢之中,但她依舊不卑不亢,好似全然沒將叫囂的雁流蘇放在眼中。

當然,也正是她這樣的態度激怒了雁流蘇,險些又成了一樁慘案。

不過在有了這樣痛苦又難堪的經曆後,姬冰玉本以為連如月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平複心情,熟料對方的心裡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堅強,在吞咽下幾枚補氣丹藥,略微能順幾口氣後,連如月當即起身。

“我要去幫忙。”

剛打算從她房中離開的姬冰玉:“你要去幫什麼忙?”

連如月:“如今江府雖未亂起,不過是因為消息暫未走漏,一旦江望之所為以及地下城的事件暴露,江府必然還要再亂一場。”

儘管身上的傷勢依舊很重,甚至重到連經脈都在疼痛,可這完全沒有影響到連如月的思考。

她從小就善於思考,說話往往直擊要害,一針見血,並不懂得委婉些。同時,幼時的連如月看人的眼神也不像是同齡的小孩子那樣天真可愛,眼中往往透著些審視,看起來古怪又不討喜。

因此當時很少有人願意與她交好。

或者說,與她交好的人,隻有當時的江府小小姐江流蘇——也就是韶陽羽一人。

連如月冷靜道:“江府中人員紛雜,除去江望之的嫡係外,恐怕還有各路人馬在傳遞消息,若不快刀斬亂麻,恐怕日後紛爭不斷。”

姬冰玉比她還要冷靜:“但你不能去。”

連如月:“不過是身上有些皮外傷罷了,我並無大礙。”

四目相對,姬冰玉發現了她眼中的堅定與執拗。

顯然,這個連如月完全不是那種受點傷就要吱哇亂叫的鳳飛霜式嬌嬌女(鳳飛霜:?),而是另一種極端。

除非是死,恐怕其他的傷在她眼中都是小傷。

哦,即便是死,恐怕連如月也會一聲不吭,最多在即將去世的前一秒,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發出冷酷且淡然的聲音——

“啊,我要死了。”

真·冷酷硬漢風

迄今為止,姬冰玉的仙友圈中,第一次出現這樣風格的人。

連如月和韶陽羽不同,韶陽羽是後天性格轉變,但在一些小事上,還是能看出些許她曾經的天真爛漫來,而連如月則是天生如此。

像極了綠唧唧霸總文裡不懂愛恨的冷酷總裁。

姬冰玉:嘶——姐姐好酷我好愛!

然而儘管如此,姬冰玉還是不能讓她離開。

“為何。”

連如月坐直了身體,平淡提問:“眼下正是要亂的時候,我來此之前曾收集過桃城資料,過去是能幫上忙的。”

“……我並沒有質疑你的意思。”姬冰玉沉默了一秒,忽然問道,“你聽過我吹嗩呐嗎?”

連如月動作一頓,原本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抽了抽,眼皮顫動,顯然是腦中正回想起了什麼特彆的回憶。

姬冰玉了然道:“那就是聽過了。”

不等連如月開口,下一刻,姬冰玉用一種比剛才的連如月還要冷靜的口吻道:“如果連小姐執意要去,那下一次這嗩呐就要為你而鳴了。”

連如月疑惑:“可是我做錯了什麼,所以引得道友出手?”

姬冰玉搖搖頭:“不是,是在你出殯的時候。”

連如月:“……”

連如月:“。”

彆的不說,姬冰玉的嗩呐的音色吧,實在太獨特了。

連如月不禁想起她剛才第一次聽見嗩呐時的場景。

實不相瞞,儘管在找到連如月時,姬冰玉等人已經用上了所有的辦法讓連如月身上的傷恢複得七七八八,但由於傷勢過重,連如月的意識還是有幾分模糊。

直到後來。

直到那一聲嗩呐響起。

連如月可以毫不遲疑的說,倘若不是姬冰玉的那聲嗩呐,自己絕不會這麼快恢複理智。

什麼江府、什麼複仇、什麼江望之——

當時思緒混沌,腦中模模糊糊像是一團泥漿的連如月什麼都記得不得了。

她遠沒有姬冰玉腦補出來的這樣淡然鎮定。

在那個慌亂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前路的時期,重傷的連如月的腦中隻剩下一件事——

——誰能在我死之前,把這個天殺的鵝拖出去鯊了。

連如月:即便是死我也要讓這個鵝陪葬!

或許是這樣的願望過於強烈,導致了連如月竟然靠著幾枚丹藥的修補,硬生生睜開了眼。

有那麼一瞬間,恍恍惚惚的連如月沒看清姬冰玉手中的東西,她錯以為這聲音從姬冰玉的口中發出。

……好強的一個鵝精!

就這樣,姬冰玉叼著(?)嗩呐的身影留在了連如月的腦中,成為這本子無法忘懷的風景。

它與彆的樂器——甚至是彆的嗩呐都不同,姬冰玉的嗩呐實在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讓人見之忘俗,起碼三月不想再見到這糟心玩意兒。

即便是死。

連如月想到,即便是死,她也不想要這個完全不符合她審美的東西在她的棺材前響起,否則恐怕她即便是死了,被釘在棺材裡,也要用腐朽的聲音喊出——

“嗩呐滾出修仙界!”

……

……

眼見這一招有用,姬冰玉立即打蛇上棍:“躺下。”

她歪嘴一笑:“否則我就上嗩呐!”

連如月:“不要!”

姬冰玉:“嘿嘿,知道不要就按照我說的做!”

剛剛走到門外的幾人:……

此時他們是萬萬不敢直接住在江府的,畢竟誰知道魚龍混雜的江府裡還藏著什麼妖魔鬼怪,所以連如月休息的地方是在江府旁邊的一出院落。

算是一個彆院,雖然不至於豪華,但勝在乾淨,設施也算齊全。

但有一點。

這裡太小,而姬冰玉來時也沒想著下隔音咒,於是她的話被門外的幾人聽得清清楚楚。

連天行當即臉色一變,大步上前,猛地將門推開!

“姐姐!你——”

……怎麼了。

連天行目瞪口呆地看著真被姬冰玉摁在床上,雙手抵在姬冰玉肩膀上、滿臉通紅卻毫無反抗之力的姐姐連如月。

此時此刻,連天行隻覺得自己新世界的大門被暴力拆遷了。

歡喜冤家、破鏡重圓、陰差陽錯。

邊緣戀歌、因緣邂逅、情有獨鐘。

替身、白月光、追友(?)火葬場。

他喃喃道:“原來如此……竟然如此……替身虐戀,白月光回歸……”

姬冰玉:?

小同誌你在說什麼鬼話?

姬冰玉總覺得這個連天行的腦子似乎也有點奇奇怪怪,但她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的姬冰玉晚開口了一步,等她想開口時,連如月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

“多謝酈道友,天行會跟你一道,江府之事就拜托你了。”連如月對著同來的容清垣和酈撫卿頷首示意。

姬冰玉看著僅僅點了點頭的酈撫卿,趕忙薅天道羊毛,在心底傳音八卦:[嘶——大師兄今天格外安靜啊。]

是的薅天道羊毛。

上次姬冰玉偶然得知,她之所以能和容清垣如此暢通無阻地打異地電話甚至網速高達10086G,除去那個神奇的白玉墜外,還有天道幫忙的緣故。

被不願透露姓名的容某人壓榨的天道:我小小年紀就付出了太多[點煙.jpg]

容清垣瞥了眼酈撫卿,微微頷首:[是有一些,大概是之前喝了些茶,有些恍神罷。]

姬冰玉一本正經:[也有可能是悶醋喝多了。]

姬冰玉猜的不錯。

酈撫卿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被連如月拜托要照顧韶陽羽時,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就有種又憋屈又奇怪的感覺,酈撫卿形容不出來,總之他不舒服就是了。

當然,連如月本人並不是這個意思。

她雖然自己不能前往,但仍舊十分擔憂韶陽羽的安危,所以拜托自己的弟弟代替自己,前去助韶陽羽一臂之力。

至於為什麼不拜托容清垣……

儘管連如月不能下床,也並不清楚的知道容清垣的身份,但連如月本能地覺得這個人十分危險。

而這個本能,是庇護了連如月在妖魔密布的西方邊境生存下來的優勢之一。

連如月又看了一眼容清垣。

此時容清垣已經將自己的麵容用法術改變,除去姬冰玉等相熟之人外,旁人看他時,隻會看見一張平平無奇的臉罷了。

然而即便如此,連如月還是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要不然就是他殺人如麻,導致她渾身上下叫囂著遠離;要不然就是他已經強大到了危險的地步,導致她連戰意都升不起絲毫。

還有……

連如月總覺得,麵前這個青白衣衫的男子絕不該長著這樣一張普普通通的臉。

[有趣。]

容清垣忽然道:[我覺得這位連小姐的祖上,也許有妖族的血脈。]

不是普通的妖族。

而是極為強大的某種妖獸。

[不管什麼血脈,我覺得她現在都該休息了。]

姬冰玉:“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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