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空澈疑惑道:“他怎麼還在流血?”
站在韶陽羽身邊的連如月淡定道:“哦,剛閹好,可能沒這麼快恢複。”
嘶——
鐘子期猝不及防間聽見這個消息,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不等他開口,就聽鐘疏星一拍手,極為認同道:“此法妙極!”
好的。
曾經身受過姬冰玉毒打的鐘子期立即選擇閉嘴。
然而他閉上了嘴,卻有人要開口。
站在韶陽羽身側第二位的清源道人難得猶豫,小聲嘟囔道:“這會不會太狠了一些?”
然而就這一句話,姬冰玉偏巧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怎麼能說‘狠’呢?清源師叔,你陷入迷障了。”
姬冰玉滿臉肅穆:“江望之此生罪行,全是因這孽根而起,如今連道友這一招釜底抽薪,斬草除根,從根源上解決了問題,促進了社、江望之人生之大和諧。”
連如月:“……”
倒、倒也不必。
“正所謂‘若想四大皆空,必先親手自宮’,江望之如今陷入混沌之中,所犯下的惡行累累,實在難以贖罪。若想早登極樂淨土,他必須贖罪,而贖罪則必須斬斷這萬惡之源。他如今思路不清無法動手,唯有連道友出手相助。”
姬冰玉念了聲佛號,譴責地看向了清源道人:“清源師叔,這乃是功德無量的好事,又怎麼能說是‘狠’呢!”
清源道人:“……”
他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話,怎麼就能被扯出這麼多歪理?!
一直冷著臉的連如月嘴角微微上翹,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韶陽羽會如此眷戀維護她的師門了。
至於鐘子期嘛,他總算是鬆了口氣。
鐘子期不由和身側鳳空澈對視一眼,彼此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傾心。
——還好我回頭的早!不然萬一姬師妹出手“斬草除根”就完啦!
……
韶陽羽看著麵前的人——這個曾經帶給她無數黑暗和噩夢的男人狼狽地匍匐在她腳下,她既不覺得恐懼,也不剩下什麼快意,隻有對江望之此人的厭惡。
韶陽羽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真的放下了。
無論小小的江流蘇有著怎樣美好而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無論她有著怎樣愛她的母親——無論她有著怎樣的過去,這些都是過去了。
很多人都覺得韶陽羽是不幸運的,即便是曾經最好的朋友連如月也這麼認為。
她分明有著良好的出身卻不被承認,分明愛著自己的父親卻被對方傷害,分明有著那樣好的母親卻又過早的接受了分離……
——但韶陽羽不這麼認為。
往日不可追。
韶陽羽永遠不會忘記曾經的斑斕與灰白,但她絕不會再為往昔束縛了。
她搖搖頭,對著目露擔憂的連如月笑了一下,看向了身邊的人。
易了容的師父容清垣,不知為何生了悶氣鬼鬼祟祟留在了上麵的大師兄酈撫卿,還有溫潤端方、極具傳聞中“青玉沈家”君子之風的三師弟沈和歌,以及不開口時清冷如月,開口後滿嘴歪理的小師妹姬冰玉——
現在的自己,有了一個很好的師門。
韶陽羽想到。
這個師門裡有一個愛看熱鬨的師父,一個看著就很熱鬨的師妹,一個害羞溫潤的師弟,和一個煩人又有幾分可愛的師兄。
他們會為了她撐腰,會與她分享喜悅,會痛她所痛,會喜她所。
即便是害羞到有些膽怯的三師弟,也會因為聽見有人說她壞話而生氣出手;
即便是最懶、最隨意又不喜傷人性命的師妹也會願意為了她攪入渾水之中;
即便是從不願管閒事的大師兄,也願意為了她下了雪腴峰,甘願以女裝和少年形態示人。
韶陽羽覺得。
這世上再沒有比自己更幸運的人了。
……
姬冰玉正理直氣壯地說著“痛打落水狗,人人皆有責”,一邊說著,她興致上來後當場踹了江望之一腳。然而樂極生悲,姬冰玉沒注意,這一腳蹬得過於用力,收回力氣時一時間沒站穩——
就在姬冰玉馬上要運起靈力穩住自己身體時,原本站在她身邊的韶陽羽已經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她甚至比容清垣還要快一步。
姬冰玉在心中長籲短歎:[容清垣,要你何用!]
容清垣:[……]
要是姬冰玉方才真的摔倒,那自己這幾年才真是白教了。
姬冰玉一邊心中唾棄著容清垣見死不救,一邊立即扶著韶陽羽的胳膊站穩了身體。她抬手時有些慌亂,掛蹭到了韶陽羽覆在臉上的麵具——
“小師妹。”
就在姬冰玉順手幫韶陽羽扶正了麵具時,韶陽羽忽然開口,語氣極為隨意。
“不用戴了。”
“幫我把麵具摘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