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人是阿凱先生。”西裡爾顯然沒有打算仔細將阿凱介紹給洛雷塔認識:“阿凱先生來這邊,是要尋找一個人,派羅城最近有沒有出現過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薑靄微妙的挑起了眉,順口否認:“沒有,派羅城一切正常。”
她答的太快,西裡爾有些不高興:“洛雷塔,你最近有好好巡視過你的派羅城嗎?”
話音剛落,原本安靜的阿凱忽然出聲:“西裡爾大人,可以讓我和這位執法官大人單獨聊一聊嗎?”
西裡爾有些詫異的看向阿凱。
他雖然有些不能理解,但這位客人的要求還是隻能聽從的,西裡爾有些不太情願的說了一句:“行吧,阿凱先生。”
有什麼話,需要背著他這樣一個高一級星球來的執法官,和這個小地方的執法官當麵談的?
待到西裡爾走出房門,薑靄和阿凱安靜對視兩秒鐘後,他的語氣帶著幾分隱約的試探和小心:“薑靄?”
薑靄其實挺想否認自己不是。
但人在一個充滿危機的環境中待了這麼久,不敢鬆懈,突然看到一個能夠‘信賴’的人,一直繃著的一根弦一下就斷掉了。
她一鼓作氣裝出來的洛雷塔外表還是泄了氣,終於將自己放心的摔回沙發上:“你怎麼這都還能認出來啊。”
洛雷塔龐大的身軀摔進沙發,震得沙發都上下晃動。
阿凱瞥見這一幕,眼角似乎抽了抽,沒有應話。
薑靄有些驚訝阿凱的出現:“你找人,不會是在找我吧?”
阿凱偏過頭,似乎有些不想看洛雷塔這張臉,最終還是歎息一聲轉過頭來,“聯邦和神域附近都沒有發現你們的行蹤,空間暴動的動靜應該不小,我推測你有可能掉落到了反神星域。”
“我便一路找過來。”
他當時已經快到達神域戰場附近,結果就收到了飛船出事的消息。
他用最快的速度去調查失蹤飛船的下落,始終沒得到信息,便推測人有可能掉落到了其他星域。
來到反神星域,主要是他的人查到了另外一些學生的下落,其中,沒有薑靄。
他順著反神星域一顆顆星球找過來,還好,六天時間,發現的挺快。
他想過糟糕的情況就是薑靄會變成不一樣的模樣隱藏自己一路逃走,但她應該會聯係聯邦,沒有就證明被困住,或者——在蟲洞裡麵出了事。
沒想到那麼快會找見薑靄,更沒想過她會變成一位執法官的模樣。
她能隨心所欲的變成彆人,這是一個可怕的能力。
“你……”
薑靄是真沒想過,阿凱竟然有這個能力來到反神星域尋找自己。
第一時間懷疑對方是不厚道,但薑靄無法忽視這些明顯的問題:“凱哥,你在反神星域,有這麼強大的勢力?”
連一位執法官都對他如此恭敬,還能陪著他一顆顆星球來找人。
再聯想到之前阿凱對神的態度。
他該不會本來就是反神會的人吧?
“有些事情等到了合適的機會我會告訴你。”阿凱厭倦了謊言,便直言自己的確有一些事情在隱瞞薑靄,他微微低頭,想去看薑靄的眼睛,結果發現她連瞳孔都不是熟悉的模樣,阿凱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去透過這張臉想象薑靄的麵容,偏過頭隱忍道:“跟我離開這顆星球,你在反神星域一旦被發現神力,會很危險。”
“反神會擁有對抗神力者的武器,你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薑靄沒說話。
阿凱等不到回答,便轉過頭來看向薑靄。
就見薑靄說道:“你是不是嫌洛雷塔長的醜?”
阿凱:“……”
他手指揉向自己的眉心,幾天時間不休息他已經感到了一些疲憊,此刻也選擇坐下來恢複一些精力,順便問道:“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的神力。”薑靄聳聳肩:“本來我沒打算偽裝一位執法官,形勢所迫,我不得不……”
薑靄說到這,對於自己殺了一個人的事實還是無法做到順暢說出口。
“她死了?”阿凱的語氣輕飄飄的,他更不拿洛雷塔的死亡當回事,也不會因為薑靄的做法感到震驚,他甚至讚揚道:“你很聰明,一位執法官是離開這裡的最快方法。”
如果沒人來尋找她,薑靄已經做到了自救的極致。
阿凱發現薑靄在猶豫,便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薑靄輕聲道:“有一批……貨物,會運送出去,我會用洛雷塔的身份跟著貨物離開。”
阿凱:“等到了神力者的星域,你就可以拋棄掉洛雷塔的偽裝,這次大比,飛船撞擊的事情還在調查,目前聯邦傾向於意外事件。”
就是這些學生倒黴,撞見了意外。
從蟲洞失控衝出來這個瞬間要是能被人類掌控化為意外,那就十分可怕。
見到薑靄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阿凱心中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你想做什麼?”
薑靄此刻抬起頭,眼神更加堅決,她問:“凱哥,我可以相信你嗎?”
阿凱這次來到反神星域尋找她,至少一定程度上是抱著某種目的的。
他們不過幾麵之緣,僅有的神力材料合作關係,不至於讓阿凱這樣的神秘人物費勁心思來找她。
至於涉及到一見鐘情什麼的因素,薑靄更覺得這是一個笑話。
而這個猜想,基於她沒有感受到過阿凱身上傳出過惡意,包括他總能一眼認出自己,薑靄打算真正的信任阿凱。
阿凱湛藍色的眼眸掠過一道細碎的光。
然後,他沉著聲開口:“我不會害你。”
薑靄繼續問道:“你和反神會有關係嗎?”
這回阿凱答的果斷:“沒有,我在這邊的確有一部分人脈關係,但不涉及神力者和非神力者的爭端。在星際,也有一些散落的實力不會和雙方為伍,例如星盜,我也不是星盜。”
他隻是給薑靄講述一個類似關係。
聽到這句話,薑靄勉強放了個心,當然,她不會說關於自己神力的事情,而是坦然承認:“我變成了執法官的模樣,我殺了洛雷塔,如果她失蹤,會牽扯到一部分無辜的人,我不可能留下一個爛攤子一走了之,我發現了洛雷塔和聯邦一個組織有神秘地下交易,她隔一段時間就會將一批墨西星的女孩當做貨物偷偷運送到聯邦。”
“我暫時不知道這些女孩會有什麼下場,時間太短,我還沒來得及查到更深的信息,你就突然來了。”
薑靄將洛雷塔身上的資料直接傳給阿凱。
阿凱這人脈這麼廣,萬一有什麼信息呢?
阿凱看到資料上的名單,眼眸一沉:“‘奇跡’藥物?”
薑靄坐直身體:“你聽說過這種東西?”
阿凱想了一下:“是反神會內部一種基因藥劑的初級試驗藥,會先在人體測試各種藥物的排斥性,不排斥就會注射對應的幾號基因藥劑,以此創造出不同於正常人類的‘超人類’戰士,這也是反神會一直以來和神力者對抗的底牌。”
薑靄不解:“就算身體素質變化,那也扛不住神力啊。而且,這種基因藥物做內部試用,洛雷塔為什麼會輸送這樣一批經過試驗的女孩到聯邦?”
阿凱首先回答了薑靄的前一個問題:“因為這種‘超人類’戰士,免疫神力。”
“……”
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免疫神力?
那一般神力者對上這種超人類戰士,不是躲在神力機甲裡麵的話,還真有可能出大事。
“第二個問題,我也不太明白。”
反神會的事情,他摻和不多,他不是這邊的人,反神會極度排外,他一個外來者也不好發展自己的勢力,隻能做到一些人脈滲透。
他的勢力沒有集中在這邊。
這次要不是薑靄的緣故,也不會輕易來到這。
薑靄想了想,將戰場上遇見的那件怪事說了出來:“我在戰場遇到一個女孩,我從洛雷塔的名單上看到了她是一年前被送往聯邦的,她很奇怪,懷著孕,沒有神力,卻可以在戰場自由行走。”
“戰場?”
這確實有些出乎阿凱的預料,甚至在聽到懷孕這個字眼時,瞳孔罕見的縮動了幾分:“你確定是懷著孕的?”
薑靄點頭:“我感受到了她肚子裡有一個生命正在孕育。”
阿凱忽然間沉默。
異樣的氛圍彌漫開來,薑靄覺得阿凱也應該透露一些信息,阿凱卻抬起頭來盯著她:“你想一直偽裝成洛雷塔?”
薑靄攤開手:“如果這個位置一直需要人占著的話。”
她不介意偽裝成洛雷塔來獲取一些信息。
阿凱一點點的,將眉峰聚攏,他的聲音也變的奇怪起來:“你知道,你這樣做,是在做什麼嗎?你可以回到聯邦,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好好做你的好學生,你才剛成為神使。薑靄,這世界上有許多人,他們的生命,不是由你來負責的。”
“我知道。”
薑靄應的堅定,她認真的看向阿凱:“凱哥,或許你不明白,我隻是看不下去而已。”
以前在地球,她是一個普通女孩,卻仍舊會為一些微小的事情難過。
路邊撿垃圾的老婆婆,邁著蹣跚的步伐,就能輕易勾起人的心酸。
明明自己也過的狼狽不堪,卻見不得人間疾苦。
那個時候的薑靄,自己也有心無力。
她為自己而活也拚儘了全力。
如今,她見到了女媧娘娘,擁有了不凡的力量。
她不是心比天高去妄圖改變一切。
她隻是有了一些力量,她想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哪怕僅僅是一些微小的改變,或許,也不負她來這世界走動一遭。
如果她沒看到這些,她或許可以裝聾作啞,活在為神力者打造的象牙塔裡麵,一點點的修煉增強自己。
如今,她隻是有了一點想去做的事情,會為之更加努力的拚搏而已。
阿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下墜。
麵前本來是一張他不堪忍受的臉,配上了薑靄的語氣神態,但也讓人看的順眼了一些。
良久,阿凱恢複平日裡的淡然:“我明天和你一起離開,你需要有人更好的掩護。”
薑靄不禁笑了起來:“謝了啊,凱哥。”
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危險的事情,她會小心的走動每一步,有個隊友在身邊支持者,似乎也不錯。
阿凱轉過身:“找個機會換成你自己的臉。”
洛雷塔身材魁梧壯實,聲音渾厚,他不是歧視,而是實在無法用麵對薑靄的心情麵對這麼一副軀殼。
薑靄:“……”
這怎麼還帶有色眼鏡來看人呢?
阿凱的到來,讓薑靄身邊有了個認識的人可以兜底,至少讓她心裡麵放鬆,不用崩的那麼緊。
她連夜翻閱洛雷塔掌握的所有資料,隻是熟悉了反神星域的規模,然後發現他們的信息一級一級掌控下來還挺嚴苛。
比如洛雷塔是個執法官,她就絕對不會知道上一級的事情。
西裡爾雖然對阿凱要自己單獨停留在這顆星球尋找彆人感到奇怪,但沒有阻攔。
他也不會想到,那位凶狠的執法官早已經換了個殼子。
“大人,貨物已經準備好,您一路小心。”
查利恭敬的送薑靄和阿凱離開。
乘坐貨物的飛船在墨西星唯一的飛船基地,那裡的人對於洛雷塔的登船早已經習慣,這艘飛船比較小,至少比不得薑靄乘坐的學院飛船。
離開前,她把夏薑賺到的星幣轉給了貝卡,並給貝卡發了一張通行證。
她可以憑借這個離開墨西星。
*
路上她已經想好,她可以偽裝成彆人的事情不能說出去,那就必須有個合理的解釋自己是怎麼重現的。
蟲洞會混亂空間和時間,她又是被單獨先被扔進蟲洞,完全可以直接解釋自己在蟲洞裡麵耗久了一些,出來時就在邊境星。
一個很完美的理由。
至少在這之前,她還是洛雷塔的模樣,憑空出現太符合空間特性。
當然,洛雷塔顯眼的標誌不好隱藏,但阿凱會安排人偽造洛雷塔的行蹤,這期間薑靄注意洛雷塔的通訊就行。
登上飛船,直到確定要離開墨西星的那一刻,薑靄整個人才鬆懈下來。
她的意識放開,徹底籠罩整艘飛船,也看到了被當做貨物一樣安排的少女們。
所幸身為貨物,她們還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待的條件不差,都在床上‘昏迷’著。
薑靄確認她們身體沒什麼大礙。
意識釋放出的那一刻,坐在沙發上看光腦新聞的阿凱倏然間抬起了頭。
下一秒,他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滑動新聞。
飛船上都是自己人,除了開船的以外都是機器人守衛,薑靄換成了自己本來的模樣進入了房間。
整艘飛船航行要十幾天時間才能穿梭到達北星區的邊境星,中途還要經過反神星域查崗,隻是這一路都被安排好,薑靄終於有了自己的時間,她要忙活之前就想做的事情。
造神力機甲!
之前在戰場內,自己的記憶裡出現山海經的那一刻,薑靄翻到了一個完美適配治療機甲特性的山海經異獸。
山海經,曾是古代神話裡麵的異獸,那些也被稱作有靈的存在。
薑靄不知道它們是不是真的,但既然在意識裡出現,就可以試一試。
身為異獸,肯定是比大滾高一個等級的。
她不用借助製造池去構造模樣,她如今可以在意識空間試著創造出對方,如果成功,或許就會進入借靈階段。
而她要創造的,是一個叫做耳鼠的山海經異獸。
耳鼠在山海經的記載中,像是老鼠的身體,卻長著兔頭,一條巨大蓬鬆的尾巴可以讓它飛起來。
如果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療一種病,最主要的是,它百毒不侵!
神力機甲會以什麼形式來判斷這樣的異獸,這完全就是一個上好的試驗品。
如果耳鼠不能治療,那光百毒不侵這個特點就足以讓它在帶毒戰場橫性,如果它自己抗毒,還能帶動隊友的機甲一起抗毒的話,那也是一個輔助神器。
幾天沒進行和機甲相關的活動,薑靄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她沉入心神,試著以神力引動,直接憑空構建耳鼠形象。
如今薑靄的神力,已經比先前強了太多,當她沉入心神時,飛船發出巨大轟鳴聲,“嗖”的一聲躥起,迅速離開了墨西星。
普通人一輩子離不開的地方,對於他們來說,想走便走。
這裡的人反抗神力,但本源不會減少,尤其是進入太空航線的那一刻,周圍的神力波動忽然變大,一股股本源被薑靄吸收入意識空間。
黑色的蛇形煙霧在阿凱身邊緩緩出現,它怪異的聲音發出了興奮的語氣:“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阿凱垂下眼眸:“沒有注意到,我不希望你出現在她麵前。”
“撒謊,這麼明顯的神力波動。”煙霧裡躥出怪物的頭顱,似乎還張了張嘴:“啊……多麼美妙的神力,她那位沒有出現過的神靈,真是神秘啊,你真的確定,她最終會和你一條戰線?”
“她已經在這樣做了。”
阿凱關掉光腦,黑色煙霧緩緩消失。
他看向門口,倒想知道薑靄在做什麼。
而此時的薑靄,意識空間內,這一次,她製作這樣帶有靈氣的耳鼠,似乎也沒有以前費力。
在世界樹的角落下,出現了一團湧動的煙霧。
她一點點的,將那本山海經上的耳鼠形象,仔仔細細的構建出來。
從每一根毛發,到它憨態可掬的模樣。
煙霧口湧動的越來越厲害,薑靄的神力也在以一個駭人的速度下降。
有一個嶄新的,蠢萌的形象,正在從一團湧動的煙霧中,緩緩成型。
一瞬間,薑靄好似聽到了小獸細細的‘唧唧’聲。
“砰。”
輕輕一聲,她睜開眼。
果然,她又來到一個嶄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