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少征這一行人走出了赫倫製藥廠的時候, 霍連成率先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果然, 美因茨家族做了充分的準備, 也是……知道我們會來, 他們前期把相應的實驗設備或數據, 估摸著能撤的也都撤掉了。”
霍連成一邊說著,一邊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站在他身側, 氣質極為清卓的褚子源, 眼眸之中滿滿的都是嫌棄的意味。
“嘖嘖,指揮官, 我就說我們應該打美因茨家族一個措手不及, 而不應該去找這一位海因裡希的合作夥伴。”
霍連城說著,聲音頓了頓, “指不定,這家夥故意跟海因裡希提前通風報信過了呢, 否則, 海因裡希那家夥怎麼會對我們的行程了如指掌, 還在我們在旭日的專機的時候,就特地打電話發來問候?”
褚子源迎著對方的目光,麵色顯得極為的平靜。
他知道, 在場的人之中, 除了賀少征以外,都對他有著頗深的敵意, 不過和雷蒙內斂的性格不一樣, 霍連城極為的張揚, 自然是找到機會,就要給自己下眼藥。
然而就算如此,褚子源也並不生氣,隻是溫柔的注視著賀少征,唇邊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一如往常一般平和。
“我並沒有在此前通風報信過,但是我相信,在褚家之內,美因茨家族一定也安插了許多的釘子和眼睛。”
“這一次,旭日拜訪褚家並沒有做特地的安排和掩蓋,所以,被海因裡希·美因茨發現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霍連成重重地一哼,語氣之中帶著些許冷漠的意味,“嗬嗬,老子其他的不怕,就怕某些人陽奉陰違……表麵上是答應著一同合作,暗地裡做著些什麼其他的事,還查不出來。”
而聽到霍連城這句話後,褚子源微微一笑,他沒有過多地辯駁,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賀少征,眼裡就仿佛纏繞著無數溫柔的線。
“賀先生,你信我嗎?”
他極輕極輕的說道,仿若歎息一般,“隻要你相信我就好,我不需要其他人的信任。”
就仿佛透過褚子源的那雙眼睛,在表達著這樣的情緒——
——在這個世界之中……隻有你的觀感,才是對我而言最為重要的,待之如生命一般的存在。
霍連城:“…………”
——他媽的老子還在這裡呢……明明是麵對老子的質問聲,靠,在這個時候,還這樣堂而皇之的勾引起我的人來了???
還沒等霍連成在心中暗暗的腹誹幾句,雷蒙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他冷冷的看著褚子源,說道,“霍連城所說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也請褚先生,不要用言語綁架指揮官。”
“您的信任度的確還有待商榷,畢竟您和美因茨家族曾經有著如此緊密的利益聯係和合作關係,因此,在這件事情之中,我們也並不能給予您百分百的信賴。”
褚子源側過頭,微微的看了一眼那極為高壯的雷蒙。
“……你對我信不信任,我並不在意。”
他如此微笑著說道,“我隻聽賀先生的回複。”
雷蒙:“…………”
而就在他們發出如此幼稚的爭執的時候,賀少征卻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回過頭看著這一家赫倫製藥廠,用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
賀少征瞟了他們一眼,說道,“彆那麼幼稚了,我的確發現了一些詭異的地方。”
而就在這個時候,幾輛牌照上典型的標有著菲律賓軍方的車輛,就這樣緩緩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這也是旭日的資本力量。
事實上,旭日對這裡的滲透力並沒有那麼強,起碼是比不上歐美強勢的製藥家族——美因茨家族,因為菲律賓是典型以資本主義為代表的國家,雖說位於亞洲,但是其在東南亞的勢力和政治影響力都非常的脆弱,內部的政治資本和經濟來源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是由歐美那一派扶持的,自然也更為的親信歐美那一方。
而這一名老人,走到這一步,很多的造化靠的都是他自己。
他原本所處的特殊部隊,曾經是旭日派到菲律賓這兒對某一場饑荒進行人道救治的主要人員之一,而之後,便穩穩的紮根在了這個地方,目的就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候能夠為旭日添上一份力,派上用場。
賀少征一行人就這樣坐上了車,前方的老人輕輕的向他點頭示意,也沒有在心頭對賀少征那如此年輕俊美的麵容產生過多的質疑。
事實上,像他們這樣老一輩的人,骨子裡還是分外的單純,尤其是對於他們在心裡深深信仰的存在,更是沒有半分的猜忌,就算賀少征年齡看上去頗小,過於年輕就擔任總指揮官這樣過高的位置,他們也不會有過多的懷疑,反而是付出了百分百的信任。
“指揮官,你發現了什麼?”
在車內,雷蒙對賀少征如此問道。
賀少征仍然沒有說話,男人慢慢的搖下了車窗,目光卻仍然停留在那赫倫製藥廠上。
準確的說,是停留在了它那最下方的位置。
而看著賀少征仍然若有所思的麵容,霍連城微微的挑了挑眉毛,雙手抱在胸前說道,“您這是端著什麼架子,話說到一半,就這樣不說,可真他媽能把老子急死——要不,賀少征,不,指揮官,我再給您點根煙,讓你好好再想想醞釀一下氛圍,再想想再說?”
賀少征緩緩的把目光收了回來。
他的臉色看上去非常的平靜,“剛剛在實驗室中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
“在實驗室中,有一部分血樣,被最深處的那三名研究人員放在了一個個的培養皿之中,放到了一根特殊的管子——那裡我觀察過,應該是通往地下的。”
“會不會是廢棄的?”褚子源微微眯起了眼睛問道。
賀少征摸了摸下巴,聲音淡淡的說道,“不太像……雖說他們清楚我們的來意,但是,那個實驗項目的負責人很自信,並沒有出聲讓阻止那些實驗人員,讓他們繼續進行著實驗。”
“這些實驗人員說的是德語,我也聽得懂,當時,聽到了繼續分析和匹配模擬值較高等字樣……因此,那一部分的血樣,應該是有著很大的特殊價值,值得他們進行進一步的深入研究的。”
“那麼……”
聽到賀少征的猜測之後,一個頗有些許可怕的猜測,慢慢的浮現在了眾人的心頭。
“指揮官,您的意思是,他們把那些見不得人的活人實驗,放在了赫倫製藥廠地下的位置?”雷蒙沉聲問道。
賀少征輕輕看了一眼雷蒙,輕歎一聲,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恐怕就是這樣的。”
整個車內的人,一下子安靜了幾分,似乎都在慢慢地消化著這個信息。
賀少征緩緩閉上了眼睛,扶著車窗的手,帶著些許顫抖的痕跡。
緊接著,他便沉默了下去,就像是沉浸在了某一個不可言說的回憶之中。
賀少征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煙。
事實上……以前在旭日,還沒有爬到那麼高位置的時候,賀少征曾經也參與過一起類似的營救事件。
隻是,當時的那些人,做的也隻是小打小鬨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像如今在世界上掌握著如此可怕權勢的美因茨家族那樣,在如此龐大的赫倫製藥廠下方,做著活人實驗。
就算他們目前引渡的,都是來自於美國犯有最喪心病狂重罪的死刑犯,但是,賀少征就不相信,事態不會有升級的那一天。
——不……也許,已經升級了。
——每年,總是會有那麼多無故失蹤的人口,不是嗎?
而褚子源看著雙眸微微有些出神的賀少征,眼神暗了暗。
雖說他隻是褚雪堯的第二人格,但是有很多事情,褚子源心裡非常的清楚。
在屬於褚雪堯的人格消失的那一刻,他共享了所有褚子源的記憶,所以也清楚的知道,麵前的這個男人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很多時候,賀少征的眼眸之中閃現著無謂而又慵懶的神情,他似乎對什麼事情都不在意,但是褚子源卻清楚,賀少征在心底卻沉澱著……一種讓人無法忽略的光。
他本身的行為,也許踩在黑與白的交界之中,但是,賀少征這個人的原則極強,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也不能出現在他的麵前,臟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