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公收到的家書是場麵話,是寫給全家的,報個平安和問候,無功無過。
呂大嫂和呂二嫂則各自收到一封私房話。
呂二嫂樂滋滋的拿回房裡細看,甫一看完卻震驚當場,過了好大一會,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眨了眨眼,將木牘藏於袖中,匆匆忙忙的往呂大嫂的屋子趕。
“大,大嫂!”
不知是跑得急了,還是驚嚇仍未平息,她的聲音打著顫。
呂大嫂神情平靜的給她到了杯茶,“彆著急,坐下,慢慢說。”
呂二嫂性子急,根本不是一句話就能靜下來的,何況是這樣驚天的大事,她聽不進呂大嫂的安撫,哐當一聲連摔帶打的鎖上門,便快步走到呂大嫂身邊坐下。
呂二嫂的動作很大,案幾上的茶水被震得蕩出茶杯,但呂二嫂根本顧不上,她雙手撐在案幾上,身子前驅,麵色急切驚詫的道:“夫君說,說,說……哎!”
她是真的著急,卻也是真是說不出口。
呂二嫂眉頭緊皺,往後重重的坐在小腿上。
“不就是個懷疑嗎?”呂大嫂淡笑道:“隻是試一試,又沒有什麼緊要。”
呂二嫂詫異的看著她,這還沒什麼緊要?!
呂大嫂伸手拉住她的手,微微垂眸看著兩人相握的雙手,低聲道:“若是萬一,那你的祿兒,我的產兒……豈不是有了轉機。”
說完,呂大嫂將為她倒的茶遞到她的手心。
呂二嫂一愣,下意識的握住茶杯,緊皺的眉頭慢慢放開了。
接受了這樣的猜測懷疑後,越往那個方向想,似乎就能想到越多的佐證,然後越想越覺得越合理。
良久,呂二嫂緩聲道:“其實這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
呂大嫂看向呂二嫂。
呂二嫂眉頭微蹙,越想越覺得是,她道:“公爹從小不喜歡小妹,而且公爹每次說小妹麵相不好的時候,婆婆從來不敢為小妹爭辯。”
呂大嫂同樣眉頭微蹙,這可以說信了,也可以說沒信。
但呂二嫂覺得她這是信了,於是她接著說道:“還有上次,上次公爹從薛縣回來了,對婆婆就有些不太對,我覺得,他心裡肯定也有猜測。”
“那,咱們怎麼做?”呂大嫂有些沒主意的問道。
呂二嫂試探著說道:“要不避開公爹,咱們偷偷問問婆婆?”
呂大嫂遲疑道:“婆婆能和咱們說這樣隱秘的事情嗎?”
呂二嫂一拍案幾急道:“都什麼時候了,這可關係著她兩個孫兒的性命,她和公爹都這麼大把年紀了,一起過了這麼多年,不說兒女,孫子都這麼大了,就是……那又能怎麼樣?”
呂二嫂壓低了聲音,湊到呂大嫂耳邊道:“那位可是個活神仙!”
呂大嫂同意了,然而這私下的問話最後還是鬨到了呂公那裡。
呂母聽了呂二嫂的問話,哪怕她說得再委婉,呂母還是大驚失色,而後斷然否認。
但呂二嫂也不是輕易罷休之人,直接送信去呂釋之那邊,讓他回稟劉季,直接派人過來接呂母,於是這事情就瞞不住了。
呂公麵色鐵青,怒瞪著呂二嫂,“你身為兒媳,竟敢這樣揣測你的婆婆,還敢繞過公婆私下做這麼大的決定,你還有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
呂母站在堂內,一臉難堪。
呂雉站在一旁,知曉此事原委,她心裡滿是荒唐。
她的夫君,怎麼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他對她,她這個結發的患難夫妻難道就沒有半分尊重嗎?
他竟然這樣揣測她的母親!
呂二嫂也被呂公如此暴怒嚇住了,但她還是小聲的爭辯道:“您心裡不是也有懷疑嗎?若此番驗證了果然不是,不也還了母親的清白?”
呂母聞言,錯愕的看向呂公。
呂公臉色愈加難堪惱怒,他伸手指著呂二嫂,五官猙獰似要吃人,暴喝道:“你還嫌我呂家丟人丟不夠嗎!”
呂母過去認親,怎麼認?
在已經確定那周寧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情況下,他妻子又去認親,誰不得多想?
這是要讓他妻子當著全軍上下說她背叛了他,說她與彆人有染。
要當著全軍上下,扒他的臉皮啊!
所以,哪怕那周寧真是呂母的奸生女,他也寧可當作不知道,丟不起這個人!
呂母的錯愕轉為傷心,她嫁給他幾十年了,他還不知道她的為人嗎?可他竟沒有否認。
呂二嫂低頭絞著手帕,擔憂了七年,兒子的命在她心裡比什麼都重要,她喃喃提醒道:“可如今人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這說的是劉季那邊派來接呂母的人,她知道公爹一直以來很看重劉季,尤其是劉季起事後,他幾乎對劉季言聽計從、有求必應,因為這一位,關係著他那貴不可言的箴言。
但出乎意料的,呂公麵上隻閃過片刻的掙紮猶豫就拒絕了,“打發他走,我呂家沒有這樣的事。”
呂雉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出鬨劇,突然很想笑,原來臉麵比富貴重要啊。
呂二嫂激動的辯道:“不過試一試,不說為了你的兩個孫兒,你細想想,他若都對孩子下手了,呂家這一門,哪個能討得了好?”
眼見呂二嫂越說越遠,呂大嫂終於如呂澤信中交待的那樣,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