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了一層眼屎的幼貓嗅到生人氣味拚命揮動四肢朝相反方向劃拉企圖逃跑,卻又在下一秒發現熟肉香噴噴的味道。
微涼手指將肉塊吹涼送到嘴邊,頭頂也被毫不嫌棄的溫柔撫摸,就是這個人吧,傳說中值得貓貓握爪蓋章共度餘生的禦用鏟屎官。
我把肉包掰開,捏碎裡麵的肉餡喂了小流浪幾口,剩下那部分用紙巾墊著放在貓咪嘴邊——它個頭小小的,吃肉的架勢卻又很有幾分凶狠意思在裡麵,看上去像是能活下去的樣子。
出於安全考慮喂過貓我就退出這條小巷,沿著熱鬨的步行街走了五分鐘,去寵物店挑選一隻珍惜寵物的念頭突然冷淡。
自認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連果腹這種人生大事也胡亂草草交給便利店解決,很多與我有過合作的編輯們都懷疑我其實是個不需要攝取食物的外星生物來的……
然而越珍貴的寵物意味著越需要細心關照,稍有不慎就可能發生悲劇,總的來說並不適合我這種飼主。
如果真要養一隻動物,我想我寧可選擇剛才那隻小橘白,至少萬一哪天我蒙主隆恩了它也能自己想法子活下去。
能活著就好啊。
結果等我拐回去再看,貓不見了,肉包裡的肉餡吃得乾乾淨淨。
算了,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沒緣分。
兩手空空離開中華街,我在心底暗自醞釀起“綁架替代購買”的計劃。
不可以當街綁架同類,但綁架一隻流浪貓想來不會有誰介意。
像隻四處閒逛的黃鼠狼,我就這麼一個人一路想一路走回矢田家的房子。父母結婚五年才有了我,也是那個時候咬牙貸款買下眼前這棟房子不再四處租房漂泊。
搬進來後他們請人在並不寬敞的院子裡種了棵櫻樹,期待來年能有個如同櫻花般可愛的女兒。
母親曾說父親當初與苗木商人講好了要買染井吉野,結果種下又過三年開花時才發現被滿臉口水的我瘋狂搖晃的櫻花開出來竟然是白色……
講好了的浪漫粉呢?
理所當然是被苗木商人給騙了,不過他們幾經糾結最終還是沒舍得砍掉這棵與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櫻花,就這麼任由它在我家院子裡生根抽條越長越高,數年後甚至不得不取掉幾塊圍牆好讓它能斜到外麵去多承接些陽光。
就像包容了沒能按照設想成長為溫柔淑女的我一樣,父親母親同樣包容了這株他們原本並不喜歡的白色櫻花。
現在這株櫻花已經很大了。
父母去世我又搬去和阪口先生在一起的幾年裡,它孤獨的長成了一顆大樹,能把窗戶遮得嚴嚴實實。
如蛆附骨的寂寞像是沿著腳踝冰冷蔓延的蛇,在我和櫻樹之間徘徊猶豫,似乎正在猶豫該選哪個據為巢穴。
摸摸口袋裡的鑰匙,剛想打開門走進去睡個昏天黑地,由遠及近的汽車引擎聲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社區中居住的絕大多數都是銀發人群,很少有誰還願意架勢轎車進出。
純然的年老與純然的年幼一樣沒辦法準確控製肢體,所以他們更喜歡慢吞吞走在平坦路麵上享受陽光以及難得的安寧。
無論人類還是動物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握著鑰匙站在大門外扭頭看向汽車駛來的方向,我吃驚的看著它滑行到櫻花樹下停穩。
金錢的力量真有那麼絲滑?
純黑高檔轎車內走出一個撐著傘的青年……男子?應該是男人吧,超越想象的美貌同時也能超越性彆的桎俈,說得大概就是他。異色雙眸令我忍不住聯想到自然界中那些過分美麗的生靈,就這一點而言他其實不太像個人類。
“日安。終於找到您了。”
傘下人勾起嘴角,目光平靜無波。
我頭呢?誰幫我找找?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