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警視廳一樓西側, 會客室。

與種田夫人無言對坐半小時。

不得不承認她是一位非常有涵養的女士,被人冷淡拒絕也隻是微笑著垂下眼瞼靜坐。

倒是我,隨著時間慢慢流逝越發覺得這樣對待一位長輩非常不妥。既然她言語中帶出熟稔的意思, 想來定是從種田先生居中輾轉講述得知。

我很怕被她這樣的女士問起與眼鏡子離婚的事情, 不是指恐懼一類的害怕,而是怕不被同類理解。就像隻有女性才會往往對女性格外苛刻那樣,你幾乎無法分辯其中的道理。

“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世人都認為應該如此。”

“你應該體諒他。”

“他也是有苦衷的啊。”

“就不能看在曾經的感情上再給彼此一次機會?”

“其實是已經有了彆的人,是麼……”

諸如此類或好心或惡意的“勸解”這半年來我聽得已經足夠多了, 每一次都無異於被人蠻橫剝開傷口。

我的痛苦,於世人而言不過如此, 即便曾付出沉重代價,亦不過隻是他日閒聊中的一個小話題。

雖說難免有遷怒的成分在內,這樣的話也確實讓我平白對眼鏡子多了一股怨念。

原本我並不怨恨他。

即便曾經躺在病床上等到最後也沒能等來丈夫的身影, 我終究深愛著阪口安吾這個人。

但我也用生命證明了一個道理:並不是相愛的人就一定能夠相守。

哪怕我再生性喜靜,再享受孤獨,成年累月的寂寞也會壓垮一切努力。現在的我是真怕了, 害怕滿室揮散不去的寂寥。

如果這位夫人開口也是那些勸和之言, 我想我絕對會崩潰失態, 立刻打車跑去內務省潑紅油漆舉條幅抗議也不一定。

“你看上去不太好, 需要熱茶嗎?”

種田夫人的聲音很好聽, 安靜舒緩, 親切的關懷讓我格外難受, 我寧可她把我當做空氣:“……”

這半年來已經很少出現這種完全拒絕他人的狀態, 沒有為什麼, 就隻是單純的不想說話, 不想交流。

種田夫人誤會了, 她真以為我有哪裡不舒服。急忙出去找人送了熱茶來, 又試過溫度才將杯子塞進我手裡:“先暖暖手,等涼一些再慢慢喝。”

“……”接過茶杯,微黃的茶水氤氳著淡淡香氣,情緒逐漸穩定:“抱歉。”

“啊,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嚇到你了呢。”她抬手幫我拂開不知何時被冷汗打濕的額發:“我隻是來警視廳申請隔離保護而已,你想得太多了。”

“隔離……保護?”我有點傻眼。

這種請求,多半用於遭遇變態跟蹤狂之類的困境,或者離婚後一方糾纏不休,另一方也有權向警察提出申請。

“是啊,說來也不怕你笑話。”種田夫人抿嘴笑得溫和狡黠:“我們那個年代婚嫁都比較早,也沒有現在所謂的婚姻屆一說,自然辦不了關於離婚的手續。想要分開隻需各自居住就好,我現在年齡也比較大了,不想再和父母擠在娘家,申請了隔離保護後另尋他處居住即可。”

“……”

這絕對算得上是驚嚇,我差點把手裡的茶杯扔出去:“您……要和種田先生離婚?”

“不是要,是必須呢。一把年紀幾十年來分分合合好幾次,實在也是累了。每次都要勞動父親母親居中調和,我也很沒有顏麵呢。”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掌心:“剩下的人生呀,我想為了自我而活。”

“你還這麼年輕,不要像我這樣活到頭發快白了才想明白。先要對自己好一些,然後再把剩下的愛分給其他人。”種田夫人愜意的靠進沙發靠背裡啜飲茶水,看得我忍不住學著她一起將茶杯送到嘴邊:“您找到合適的住處了嗎?”

“還沒呢,有朋友希望我能過去,但是……總覺得太給人添麻煩了。”她抿嘴笑得和煦:“現在我隻想先和警察先生們談好條件,然後去和服店作身新衣服。終於不用把種田家的家紋穿在身上,心情也舒緩許多。我看你現在不太忙的樣子,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