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護士小姐見我沒有扭頭就走的意思,長出一口氣:“這位陀……陀什麼來著的病人昨天半夜昏倒在距離不遠處的路邊花壇裡,好心路人把他送進急診大廳就離開了,要不是還有您在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實說我和他也不熟,隻在半年前見過兩麵而已。現在人醒了嗎,我去問問他費用該怎麼辦。”

聽到我這麼說護士小姐臉色一緩:“太好了,多謝您。”

“沒事。”

醫院願意冒風險救治已經仁至義儘,總不能還要人倒貼錢吧。

很快另有臨床護工領我找到費奧多爾·米哈依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暫住的床位,我見到他的時候這個神秘的俄羅斯青年正靠在枕頭上仔細報紙。

單薄瘦弱的長發青年專注認真盯著掌間紙張,細長好看的手指在陽光下幾乎透明。病號服穿在他身上多了股殉道者般的味道,仿佛孤獨行走在雪原上的哲學家。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您還好嗎?”

等到他翻頁我才發出聲音,青年抬頭含笑看過來:“不是說好請您稱呼我費奧多爾或是費佳麼?還有,您的發音真好,簡直讓人無法相信之前從未接觸過俄羅斯語。”

過於白皙的眼瞼下掛了兩個濃重黑眼圈,我覺得他本身可能並沒有什麼大毛病。

得不到充足睡眠如何修養都不會好起來。

“好吧,費奧多爾,你這是怎麼了?”

回答我的是領路的護工:“這位先生被發現時因為低血糖以及低血壓的困擾陷入昏迷。此外隨身攜帶的病例說明他還有些貧血,體質偏弱也是有的,今天早上的檢查證明了這些診斷。”

不是,你一個俄羅斯人,竟然柔弱到昏倒在路邊,是不是哪裡有什麼不太對?

“說來真是羞愧,但體質這種……大多還是天生的。慢慢休養大概能好一些,很遺憾醫生並不能提供太多幫助。”

護工見我們不像是會逃跑跳票的樣子,遂放心關上病房去忙彆的。

我上前抽了張凳子坐在費奧多爾身邊和他閒聊:“這都已經過去半年多了,你在遠離故鄉的地方還能適應嗎?”

無法判定年齡的青年翹起嘴角,紫色眼睛亮晶晶的:“冬天終於過去了,我剛才還看到花樹長滿花苞,橫濱真是座既美麗又可愛的城市。”

“那就好,”見他精神不錯我也放鬆許多:“我記得你說過和朋友們在一起,他們不來陪著你嗎?”

他蹙起眉,歡欣的笑意變得苦澀:“啊……大家都很忙。”

忙著向議會以及內務省滲透。

“可不可以請您偶爾抽時間來看看我?之前的告白,一直藏在我心裡等待著答案。”

語氣中濃濃的期待讓我無法強硬拒絕,也許是病中人都會變得脆弱,穿著病號服的異國青年此刻就像隻可憐兮兮的小動物睜大眼睛看過來。

“啊……請不要開我的玩笑,告白什麼的……您並不是輕浮的人呢。”我笑笑,轉開視線看向房間一角的盆栽綠植:“您出院前如果有空的話就會來,不要太勉強呀。”

——不要太勉強的應該是誰呢?

俄羅斯人默默觀察著麵前頭發越長越短的女人。無論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態,她都比半年前好了許多,肉眼可見變得越來越強韌……讓人既為她感到由衷喜悅卻又非常遺憾。

如果還有退路、還有朋友、還有能夠支撐獨立生活的力量,這朵純白的山茶就永遠不會從枝頭跌落在他指尖。此前在摩天輪上的催眠隻完成了一半,還真是可惜,為今之計隻能在一次次接觸中逐漸施加對她的影響。

異能特務科輔佐官阪口安吾的前妻,民間異能組織的工作人員,又與港口黑手黨乾部似有關聯,她就像橫濱這座城市一樣安然生活在三個組織此消彼長的角力之中。

這樣一顆貴重的棋子,無論如何不可能放過。

“我衷心期待您的來訪,吹雪小姐。”

安靜的黑發青年笑容疲倦而溫暖,仿佛讓我看到過去自己的影子。想抬起手替他拂開頭頂豎起的一撮頭發,又覺得這種行為過於親密,我將舉到一半的手硬拐到自己耳邊抿了把碎發:“知道了,中午和晚上,隻要有空。”

“那麼,晚上見?”紫色眼睛又開始閃閃發亮,像是春夜裡逐漸占據天幕中心的星星。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