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包小包將采購的食材運回老家, 鬆山女士正戴著老花鏡邊笑邊讀我畫的那些小條漫。作為作者,雜誌社當然會寄樣刊過來,積累大半年規模相當壯觀。
“哦哦, 小吹雪回來了!明天你的朋友們要來家裡做客是嗎?甚好, 甚好。”她放下雜誌拖著拖鞋上前接過我手裡的手袋,看到跟在後麵的眼鏡子也隻是淡淡點頭:“我看看都有些什麼……”
“打算做關東煮,壽喜燒,燉菜, 櫻餅?”
她一一張開塑料袋看過食材,走去廚房打開冰箱門:“先放進去, 用到再拿出來。”
“我來放,有點重,您請坐。”阪口安吾提著袋子就往廚房去, 鬆山女士摸摸腦後發髻衝我笑得無奈:“一定是種田給你添的麻煩,他總是這樣,每次隻在事後承認錯誤試圖彌補, 從來學不會‘下不為例’這四個字。”
“不要管他, 我們在一起也有那麼多年, 從前舍不得, 現在想想有什麼可舍不得的, 我看他做的還挺開心。”
解下羽織掛在衣架上, 我瞄見倒扣在桌麵上的雜誌, 頗有些心虛抬腕蹭了下鼻尖:“還有些比較正經的書都放在榻榻米下麵, 有需要我幫你取出來。”
“不用不用, 這樣就好, 輕輕鬆鬆隨便讀一讀, 很適合我現在這個年齡。”她像孩子一樣開心笑著推了我往桌邊去坐下:“在外麵工作一天很辛苦呢, 我剛剛煮了一壺奶茶,就是按照鏡花那孩子幫忙找來的食譜做的,快點快點,嘗一嘗。”
春天這個季節就是這樣,你覺得天氣已經回暖,卻又總在不經意間被微涼的空氣激得一哆嗦。
一杯又香又暖的奶茶捧在手心一點一點啜飲,簡直讓人隻想眯起眼睛縮進被子裡去。
阪口安吾從廚房出來看到的就是前妻像隻倉鼠一樣慢吞吞向薄被裡縮,熱飲有那麼好喝嗎?整個人幾乎在發光一樣,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因為發量太多而顯得毛茸茸的頭頂。
“已經收拾好了,我還得回去加班,晚上記得要關好門。”
他衝鬆山女士鞠躬告辭,轉身離開玄關。直到外麵傳來院牆大門關緊的聲音,鬆山女士才搖搖頭捧著茶杯歎息:“可惜啊。”
“安吾是個好孩子,可惜進了異能特務科。”
除此之外她什麼也沒說,安靜喝著奶茶翻雜誌,等銅壺倒空就扶著桌沿慢慢站起來向廚房走:“得先把食材預處理成半成品,這樣明天才能輕鬆些。”
“啊,就是這樣計劃的,我也來。”
我急忙起身扶著她站穩,然後一起走進廚房——整理好這些食物晚上我還得趕回偵探社,看不到我鏡花容易變得情緒緊張。
其實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麻煩,無非洗洗切切裝盒再碼好擺在生鮮隔裡保存,明天下午再拿出來過火。
因為有白得的勞動力,不知不覺間食材買得就有點多。我順手做了兩盒龍貓飯團,一盒晚上帶回去哄鏡花,另一盒打算探望費奧多爾時帶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仿佛被人催促似的無緣無故就會想起那個奇怪的異國青年。
嘛,反正是在醫院這種地方倒也不怕出什麼意外,等他痊愈出院或許就能放開了吧。主要還是他懇求的那一瞬間讓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廚房裡的聲音一直延續到晚上九點,確認所有食材都乖乖就位後我洗乾淨手走到玄關取下羽織和鞋子坐在台階上更換。鬆山女士跟在後麵有些擔心:“外麵已經徹底黑下來了呢,這麼晚了獨自出行要小心呀,或者留在家裡住一夜再回宿舍?”
“沒事啦,很安全的。鏡花一個人留在宿舍,有點不放心。”我搖搖手裡拎著的塑料袋,空著的另一隻手拍拍她的胳膊:“距離也不遠,門口上車,中華街下車,走上十分鐘就到偵探社,那邊路上出來玩的年輕人還多著呢。”
“行吧,你給同事打個電話,最好有人能在車站等。”
她還是有些擔憂,轉回衣櫥翻了條圍巾出來要我圍在脖子上:“起風了,說不定晚上會下雨呢,既然一定要趕回去就快點行動。”
我把圍巾繞在脖子上繞了兩三圈,拍拍下垂的流蘇點頭:“好的,上車就打電話。明天下午見,鬆山阿姨。晚上彆忘把門關好。”
“嗯,去吧。”
告彆鬆山女士一路小跑到公交站台上,更好趕上晚班車搖搖晃晃從遠處駛來。
跳上車門找了個位置坐下,眼看自家斜倚出圍牆外的櫻樹灑出半邊粉白。這樹還真有意思,二十多年都隻開白花,如今竟不知為何多了抹粉色。
賞花季啊……這還是我長這麼大頭一次主動邀請朋友們來家裡做客呢。
*
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上午與謝野醫生提前跑過來打算幫些忙,結果之前兩天我和鬆山女士就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她隻需要站在水槽旁邊圍觀幾條從早市上剛買回來的魚接受裁決。
“啊啦,讓我看看接下來的幾位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