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麵屏風,把一頂帳篷分成了兩間屋子。
容姝忍不住看了一眼,耶律加央住的地方倒是乾淨,他也不像草原的漢子。
臉白,好看,會收拾東西。
耶律加央一樣一樣問容姝東西放哪兒,“一會兒你看看有沒有濕的,雨季東西容易發黴,你先住下,等天晴了再給你重新紮頂帳篷。”
容姝點了點頭,“今天多謝你了。”
耶律加央怔了怔,然後扯出一個笑,“跟我說什麼謝,都是應該的,對了,中午吃什麼?”
耶律加央說的有些倉惶,因為現在離飯點還有一個多時辰,而且雨天要麼吃麵條要麼吃鍋子。
容姝道:“吃手擀麵吧,再炒兩個菜,剛看見有幾塊臘肉,放久了忘了,今天收拾東西才看見。”
牛肉高湯,加了野雞蛋的手擀麵條勁道十足,早春長出的野菜撒一把,再來一道臘肉炒蒜苗,蔥花炒雞蛋。
炒雞蛋的口感是熟而嫩,烏邇不養雞鴨,所以撿幾個野雞蛋就寶貝地不行。
耶律加央想下回商隊回來,帶能敷的雞蛋,他去林子裡打幾隻野雞,留著孵蛋,蛋生雞雞生蛋,冬天養在帳篷裡,仔細照顧,沒準能養好。
耶律加央看容姝愛吃雞蛋,所以想養雞下蛋。
“你多吃點,你看著太瘦了,得多吃點。”耶律加央給容姝夾了好多菜,容姝想到了一個詞,討好。
吃過飯,耶律加央把碗筷收拾乾淨,兩人住的地方,不好讓金庭玉階候著,洗菜切菜,洗碗筷,耶律加央都是搶著乾。
刷完碗筷回來,耶律加央道:“雨還下著呢,你先睡一覺,我下午有點事,晚飯前能趕回來。要是嫌冷櫃子裡有皮毛,鋪那個暖和。”
隔著屏風,耶律加央偷偷忘了一眼裡麵,一個人住的時候怎麼都好,多了個人,又是喜歡的人,離近了怕唐突,離遠了怕她瞎想。
耶律加央有時想,容姝是他的王妃,本就應該同床共枕,同塌而眠,要是當初她剛來的時候,直接按烏邇的禮節大婚,容姝早就住進王帳了。
早就住進王帳了,沒準小崽子都有一個了。
他們的孩子,絕對比烏音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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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容姝睡得床就是深紅色的拔步床,用的上好的紅花梨木,經年不蛀不腐。
床上鋪著錦被,是正紅色的,長公主出嫁,一切循儀製,嫁妝都是黃色,正紅色。
為數不多的幾件淡色衣裳,被子,是來這兒新做的。
蜀地繡娘繡的被麵,一針一線都是心血。
這樣的東西自己蓋的時候覺得好看,舒服,暖和,可放在王帳裡就覺得太喜慶了,和這裡格格不入。
一麵屏風,兩個世界。
容姝想到了一個詞,交融。
她讓金庭把被子換了,換成一件藕荷色的,枕頭褥子也都換了,連穿著的寢衣都換成杏色。
金庭玉階不再守夜,容姝不知道自己還睡不睡得著。
入夜,耶律加央在屏風的另一邊梳洗換衣,草原沒中原那麼多的習慣,衣服脫了就能睡覺,睡得還安心,耶律加央根本沒有寢衣這個東西。
他下麵穿著褲子,上麵一件衣服沒穿,他把水倒出去,然後站在屏風前問容姝,“要熱水嗎,金庭還說你要湯婆子,那是個什麼東西,怎麼弄?”
容姝心裡一緊,湯婆子能讓被窩熱熱乎乎,隻是烏邇太冷了,現在還下著雪,睡前放進來的一個已經涼了。
金庭玉階不在,她就算被凍醒也沒辦法。
容姝道:“不用,已經弄好了,你早些睡吧。”
耶律加央嫌大楚的女人墨跡,“怎麼弄跟我說,不然明天你那兩丫鬟又該念。”
他從屏風後麵走過來,衝容姝伸出一隻手,“給我。”
容姝驚了一瞬。
耶律加央怎麼這樣,他怎麼直接就過來了,他不知道屏風是做什麼用的嗎,他不知道男女有彆嗎。
容姝眼睛瞪大,一張臉嚇得煞白。
耶律加央讀過詩書,上麵有寫中原女子的詩句,他以前總不明白那些詞句的意思,現在突然就懂了。
耶律加央看看容姝,又看看自己,一時還不明白容姝這個樣子是為何,後知後覺,他懂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常年捂著,身上白,又因為動的多,身上的肌肉一塊一塊的。
容姝肯定沒見過男人,所以才嚇成這樣。
耶律加央摸了摸腹部的肌肉,挑眉道:“真麻煩。”
他回去披了件衣裳,又過來問容姝湯婆子的事,“快點說,唧唧歪歪的,弄好了睡覺去。”
容姝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從被窩裡把湯婆子掏出來,“把蓋子擰開,灌上熱水,小心彆把外麵的線□□濕。”
圓滾滾的一個湯婆子,外麵還套了線套,是淡紫色的,上麵繡著格桑花。
還挺好看。
耶律加央道:“一個夠嗎,多給你弄幾個?”
容姝想,晚上涼了耶律加央肯定不會管她,還不如現在多灌幾個。
容姝指了指櫃子,“那個裡麵,全給灌上。”
耶律加央抱著五個湯婆子灌水,隔著屏風,容姝聽著嘩啦啦的水聲。
不一會兒,耶律加央就把湯婆子抱了過來。
“晚上有事叫我,喊我名字。”
容姝輕輕點了一下頭,“多謝,你也早點睡。”
耶律加央道:“哎,我說你跟我說了好幾聲謝了吧,你們大楚表達謝意,就口頭說說?”
容姝抬起頭,“不是的,我是真想謝你,隻是不知道你需要什麼。”
耶律加央道:“那你明天幫我把衣服補補吧,烏音珠縫東西跟狗啃的一樣。”
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會用針線。
容姝嗯了一聲,耶律加央笑著道:“早點睡吧。”
容姝以為自己睡不著,再不濟也得很晚才能睡,誰知道很快就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她感覺有人從她被子裡摸了什麼東西出去,第二天一早,她發現被子裡的湯婆子還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