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洺之道:“皇上要見長公主一麵,王上若允許,臣這就帶長公主去豫州,事後必將公主平安送回。”
陳洺之打量著耶律加央的神色,這人是容姝的夫君,倘若他為了城池,為了江山,把容姝推過去,他無論如何都……
耶律加央扯了扯嘴角,“皇上想見公主?做他的春秋大夢去。達娃,送客。”
還想見容姝,他想不想死。
陳洺之見耶律加央神色不作偽,低頭笑了笑,這他便放心了,“且慢,臣還有事要說,請王上秉退左右。”
耶律加央眯起眼睛,他是一個粗人,雖然讀過幾本書,可玩不來彎彎繞,他不明白陳洺之還有什麼話要說。
陳洺之道:“臣是讀書人,進來之前已經搜過身,並未帶任何利器,王上大可放心。”
耶律加央抬手讓達娃等人下去,陳洺之鬆了口氣,讓趙顏兮往前走兩步,“抬起頭來。”
趙顏兮手攥緊袖子,慢慢把頭抬起來,她真怕耶律加央一劍捅死她。
陳洺之道:“她是平陽侯府的二小姐,名為趙顏兮,不知王上聽過沒有,當日長公主和親,便是她假借公主之名,在盛京活的風生水起。”
耶律加央知道趙顏兮這麼一個人,容姝也說過當日她是怎麼逃出來的。
相貌的確有相似之處,但細看之下並不像,兩個不同的人,誰能認錯?
耶律加央道:“陳大人這是何意。”
陳洺之眼中滑過一絲厭惡,“皇上對公主有覬覦之心,若真讓公主去豫州,恐怕很難回來,但是,有趙姑娘在就不一樣了。”
“王上完全可以借機起兵。”陳洺之麵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道:“大楚想以公主威脅烏邇退兵,傳出去,天理難容。”
和親公主,成了議和退兵的籌碼,一生被利用地淋漓儘致。
毫不在乎她也是血肉之軀,也是人。
陳洺之心裡難受,他緩了緩,“王上以為如何?”
耶律加央抿著唇,沒有說話。
陳洺之是大楚人,此番,無異於通敵叛國,若被人發現,哪怕以後是個好結果,他這一生也要背上罵名。
何故如此。
隻是因為容姝嗎。
耶律加央不是高傲不可一世的人,不會因為陳洺之的心思拒絕他的幫助,在他心裡,容姝最重要,而陳洺之說的,恰恰是最好的辦法。
耶律加央道:“那這位趙姑娘……”
趙顏兮道:“我心甘情願的。”
她低下頭,輕輕籲出一口氣,說實話,她有點羨慕容姝,都以為她嫁到烏邇,會嫁給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受儘侮辱磋磨,結果嫁給了一個真心喜歡,又護著她的人。
又有陳洺之真心相待。
耶律加央點了點頭,“此事我不想讓容姝知道。”
陳洺之也是這個意思。
他帶了趙顏兮過來,想帶長公主回去,還得讓耶律加央安排一個書童。
趙顏兮被帶下去,梳妝打扮,這回穿的是烏邇的衣裳。
梳妝還要一會兒,兩人坐著喝茶閒聊。
說了幾句烏邇的風土人情,又說了永州城內,百姓安居樂業,自由自在。
陳洺之相信耶律加央以後會是個好皇帝,也會是個好夫君。
他想問問容姝,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到了現在,問也沒有任何意義。
還喜歡嗎。
自然是喜歡的,年少綺夢,一夢就是七八年,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盼著她回大楚,盼著她留下,可看著她祈求的目光,還是送她離開,科舉,讀書。
一坐就是深夜,抬頭間隻有月色相伴。
後悔嗎。
並不後悔。
如果能重來一次,陳洺之還願意遇見容姝。
容姝的孩子,應該很可愛。
陳洺之等著趙顏兮換好衣服,差不多一個時辰,人就出來了。
趙顏兮穿的是烏邇的衣裳,紅色上襖,下麵是長裙,兩片裙子,方便騎馬。
頭發編成了小辮子,戴著銀飾,抬頭間有鈴鐺聲,給陳洺之找的書童也換好衣裳了。
耶律加央道:“本王派一隊人馬護送,若有異動,直接放信號彈。”
他送人到豫州城十裡外,再近就不行了。
“一路小心。”
耶律加央衝陳洺之抱拳,最後道了一句多謝。
陳洺之點了點頭,寒風吹亂了他的頭發,灰色的披風要和天上的雲融為一體。
耶律加央看了一會兒,再調轉馬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