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閒話?

她跟他,有什麼閒話可說的?

想是這麼想,麵上客客氣氣道:“六爺請講。”

趙斐朝盼夏投去一瞥,盼夏會意,垂眸默默退得很遠。

林蔭小道上隻剩下陸湘和趙斐。

北苑樹多,知了也多,知了知了叫個沒完沒了,沉悶的夏日裡,聽著令人意亂。

“陸姑姑跟沈約交情頗深?”

陸湘驚愕,壓根沒想到他開口提沈約。

“談不上什麼交情,隻是在璃藻堂遇到過,寒暄過幾回。”

“如此。那便無事。”趙斐伸手撥動著輪椅,緩緩朝長禧宮去。

“六爺稍等。”

趙斐停下,並未回頭,“姑姑想說什麼?”

無緣無故的,趙斐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沈約?陸湘思忖片刻,念及從前與沈平洲的交情,還是追問了出來:“六爺怎麼想著問他,可是他衝撞了六爺?”

“我一個廢人,衝撞不衝撞的有什麼打緊?”

陸湘聽他又扯起這些,心裡正有些不耐,卻聽得趙斐說,“他像是生出了不該生出的心思,你若想救他一命,可得早些提醒他。”

生出不該生出的心思?

沈約的個性,跟沈平洲不一樣。沈平洲是個書呆子,一心埋首書山不問其他,沈約活潑好動,每回見到陸湘都會說好多話,但若說他有什麼大逆不道之心,陸湘不相信。

“六爺可否明示?”

“不能。”趙斐回答得十分乾脆。

陸湘不解道:“六爺既然關心沈大人,要我救沈大人,為何又不肯明示?”

“我並不關心沈約,我隻是覺得他手裡那堆書稿廢在他那裡有點可惜,所以才破例多說一句,但也僅此而已。姑姑覺得能救,就救,救不了,這也是他和那些書稿的命。”

語畢,趙斐便緩緩朝長禧宮過去了。

陸湘目送著他離開,心中滿是疑惑,想不通趙斐為什麼突然會對她說沈約的事,又想不通沈約到底生出了什麼不該生出的心思。

左思右想之下,陸湘忽然決定,去璃藻堂走一趟。

“爺?”陳錦從長禧宮出來,見趙斐停在宮門口,小聲地喊了一句。

趙斐收回目光,陳錦忙走到輪椅後頭,將他推進長禧宮。

“問過了?”趙斐不緊不慢的問。

陳錦目光一動,“爺是說……”

沒等趙斐說話,陳錦自個兒明白過來,“已經問過了,她把回的話都跟我說了一遍,沒有任何紕漏。”

這事做得滴水不漏,侍寢是真的,回話當然不會有問題。

“嗯。”趙斐輕輕應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道,“她看出來了,不過不要緊。”

陳錦不太清楚主子說的是哪個他,想了想,補了一句:“爺說的是誰……”

“你最近話很多,”趙斐被陳錦打斷思緒,“那丫頭是不是怨上我了?”

“沒有任何怨懟,”陳錦立馬道,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答得太草率了些,頓了頓,補道,“奴婢沒瞧出盼夏對爺的安排有什麼不滿,奴婢覺得,她的確是個忠心本分的人。”

“她教出來的人,應當忠心吧。”

這句話陳錦倒是明白了,盼夏是陸湘教出來的人,主子說的她應當就是陸湘陸姑姑。

聯想到主子前麵那一句沒頭沒腦的“她看出來了”,陳錦又琢磨不出主子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陸姑姑這樣一個老宮女。

琢磨不出來,索性不接話了,陳錦推著趙斐進了涼亭,將一本畫冊放在桌上。

“舅老爺來信了。”

……

走到半道兒,陸湘又折回敬事房了。

去璃藻堂,遇不遇得到沈約另說,便是遇到了又能如何,總不能開門見山就去問沈約在癡心妄想什麼。

左右她在皇帝那裡有幾分薄麵,隻要沈約不做出格的事,陸湘自問能救上一救。

想是這麼想,陸湘到底還是往璃藻堂那邊晃了一圈。

這個時辰宮裡各處都在派飯,果不其然,璃藻堂裡連個值守的人影都沒有。

陸湘在門口略微站了一會兒,才有小太監走過來。

想是剛剛吃飽喝足,臉上紅彤彤的,神色亦是憊懶,見是陸湘趕緊賠了笑臉:“姑姑怎麼在這裡站著,往後便是小的們不在,姑姑直接進去就好。”

陸湘本不是過來找書,方才站在這裡,也隻是理一理思緒,此時見小太監過來,忽然心中一動,問道:“今日沈大人過來了嗎?”

值守的太監都知道陸湘偶爾會跟沈約說幾句話,陸湘是老宮女,品階又高,底下人倒不覺得有什麼。

“今日沒來,不過這陣子,沈大人來璃藻堂來得勤快,上午沒來,下午定然要來的。”

“沈大人不是一向都來得勤快麼?”陸湘故作不經意道。

小太監撓了撓頭,“是勤快,就是……最近更勤快,日日都要來。”

“沈大人是讀書人,想是越發勤勉了。”陸湘淡淡將此事揭過,沒再多說此事便離開了璃藻堂。

然而一轉身,陸湘心情就沉重了。

沈約編纂全書,確實需要經常到璃藻堂借書,但璃藻堂有規矩,沈約這樣的六品官,一次隻能外借一本書。但從前他借一本書,若是有用的書,得抄錄十天半月,若是無用的書,倒可能三五日就還回來了。但不管再怎麼無用的書,也不可能日日都到璃藻堂來。

從前陸湘沒在璃藻堂碰到過趙斐,但趙斐能跟沈約熟絡,想必是璃藻堂的常客,是以瞧出沈約的異樣。也就是這當值的小太監沒什麼心眼,才沒放在心上。

莫說換成王德全、盛福全這樣的老狐狸,便是羅平在這裡,也早就察覺出什麼來了。

的確不能再等了。

看在故友的麵子上,拉沈約一把。

陸湘一麵盤算著如何去找沈約,一麵回了敬事房,去王德全跟前將去坤寧宮請安的事情略說了些。便回了屋子,叮囑玉漱說自己今日走了許多路已經乏了,有事自去王德全那邊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