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敬事房悠閒日常 沈青鯉 11283 字 3個月前

回到麗藝軒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這一趟出門,可謂折戟沉沙。非但沒找到沈約,反而落下一身傷,當真晦氣。

之前在鎮國公府休息著,有人攙扶,自覺行走無礙,等到進了悅賓樓的地道,一手舉著蠟燭,一手扶著牆壁,方才覺得舉步維艱,恨不得折返回去,在悅賓樓裡休息幾日再回宮。

想到臨彆時趙謨先前看自己的眼神,陸湘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不至於吧。

陸湘知道自己本來的相貌不差,唬唬一般人還能驚豔一下,但趙謨……不至於吧,宮裡那麼多美人,環肥燕瘦,各有千秋,還有沐貴妃那樣的傾城絕色,哪裡至於見到自己就,不至於,不至於……

趙謨今年才十六,陸湘想想自己這一百歲的年紀,頓時覺得罪惡,感覺止住想法。

硬撐著一口氣在地道裡走了快兩個時辰才回到麗藝軒。

出了地道,再沒有力氣繼續走了,索性坐在這通鋪上休息。

以她在敬事房的地位,夜裡沒人敢去她那裡查房的。

陸湘坐在通鋪上,微微歎了口氣。

她今日受的雖是皮肉傷,但因著整個人摔在地上,身上受傷的位置不少,尤其手肘和膝蓋都磨了一層皮,疼得要命。

出鎮國公府的時候,嶽天意給她一個錦囊,說裡頭裝著藥膏。

陸湘打開錦囊,這才發現裡頭除了一罐子藥膏,還有一錠金元。拿在手裡掂了掂,挺沉的。

這嶽天意出手真是大方。

要是以後出宮去了,沒錢就去撞一撞鎮國公府的馬,想必能發點小財。

陸湘沒碰金元,拿起了傷藥膏。鎮國公府興於行伍,祖傳外傷藥膏素來有名,塗上之後,身上那種火辣辣的疼頓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清涼。

她就那麼大喇喇地躺著,等到身上沒那麼乏了,方才起身,回地道點了蠟燭,重新塗上黑脂粉,變回“陸姑姑”之後,才悄悄出了屋子,從來時的那道偏門出去。

正在給木門落鎖的時候,裡頭宮牆裡突然傳出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陸湘凝神屏息,等了一會兒,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以前就聽說冷宮這邊時有野貓出沒,剛才應當就是野貓的聲響吧。

陸湘無暇開門去查看,把木門鎖上便離開了。出宮時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晚回來,沒有準備燈籠,隻能摸黑往回走。

等到她走回敬事房的時候,已經是酉時三刻了。

一進敬事房的小院,迎麵就碰上了玉漱。

“姑姑怎麼這時候回來,我還以為姑姑歇著呢。”

“下午睡多了,就出去走走。”

“我給姑姑留了晚膳,方才去敲門沒人應,姑姑要用嗎?應當還是熱的。”

陸湘頷首:“提到我房裡來吧。”

玉漱離去,很快就提著食盒到陸湘屋裡來了,陸湘並未讓她進屋,接了食盒便關上門。

食盒裡裝得滿滿當當的,一碟蝦米豆腐,一碟京醬肉絲,一碗白米飯,一碟醋溜黃瓜,一盅蔬菜羹。

難為玉漱這麼周到。

陸湘折騰了這麼大半日,先前在鎮國公府的時候疼得難受,隻喝了幾口水,什麼都沒吃上,這會兒坐到了自己屋裡,才終於覺得餓了。

等到吃過飯,陸湘又叫了玉漱過來收拾。

“我今日覺得很不舒服,往後幾日都在屋裡歇著,你一會兒去王公公那裡幫我告個假,到了飯點,煩請你幫我送飯過來。”

“姑姑且安心休息,我會每日給姑姑送飯,隻是不知姑姑有沒有什麼忌口的東西?”

“沒什麼忌口,”陸湘想了想,補了一句,“我不吃醬油。”

聽聞有傷的時候不能吃醬油,否則身上會落疤。

現在她渾身傷痕累累,還是略微注意一下。

“我記下了。瞧著姑姑氣色確實不太好,要不要去太醫院請個醫女過來瞧瞧?”

“不必了,年紀上來了,總有精力不濟的時候,你早些歇著吧。”

陸湘說著就把門關上了。

她這一身傷說不清道不明,左右就是些擦傷,有鎮國公府給的藥膏也就夠了。

今晚皇帝歇在坤寧宮,敬事房上下早早的熄了燈,正好可以安靜休息。

……

北苑,長禧宮。

陳錦扶著趙斐從輪椅上下來,坐到榻前,方回過頭:“進來吧。”

盼夏聞聲,捧著銅盆而入,跪在榻前。

北苑宮人皆著綠色宮裝,盼夏本就文靜嫻雅,罩著這身衣裳更顯清秀。

“手腳輕些。”陳錦道。

盼夏放下銅盆,心中一動,朝趙斐看了一眼,趙斐正在閉目養神根本沒有看她。

她迅速收回目光,重新低下頭。

這陣子她在長禧宮,除了第一夜“侍寢”之外,其餘時間都是在殿外做些雜事,每日隻有清早和晚上端水進來,不管是趙斐還是陳錦,都不會跟她多說一個字。

現在陳錦囑咐她手腳輕些,那就是要她給趙斐洗腳了。

想到這裡,盼夏朝陳錦望了一眼,陳錦點頭。

盼夏心中一喜,輕輕抬起了趙斐的一隻腳。

她自進宮就被陸湘挑走了,陸湘並不像其他大太監和大姑姑一般要人伺候,近身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因此她從沒伺候人洗過腳。

但盼夏素來細致,這點小事倒是不怕的。

她輕輕拿下趙斐的靴子,又去掉他的襪子。

趙斐生得好,不止是他的臉長得好看,便是這一隻腳也是好看得緊。

他的腳背白皙光潔,看不到一根青筋,宛若白玉雕成,撩起褲腿的那一截小腿極是細長,雖然比常人還要纖細些,看著算是肌理結實。

隻是因為太過瘦削,肌膚蒼白得沒有血色,能看得見裡頭的青筋,讓人心生憐惜。

“六哥。”

趙斐正在閉目養神,趙謨就這麼突然從外頭闖了進來。

“九爺。”陳錦朝趙謨行禮問安。

趙謨此時並未平時那般意氣風發,倒像是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見趙斐正在洗腳,隻道:“六哥好享受。”說著自顧坐在了旁邊的軟榻上。

聽得趙謨語氣不佳,趙斐緩緩睜開眼:“今兒你不是出宮去玩了麼?在宮外還能遇著給你找不痛快的人?”

趙謨平常功課很緊,一旬才有一日能出宮玩耍,今日是他早就與嶽天意說話要去城外騎馬。每回他出宮回來,總是會興高采烈地跑到趙斐這裡來說著宮外的事,似今日這般霜打的茄子,確實是少見。

見趙謨看看陳錦,又看看盼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趙斐懂了,輕聲道:“都下去吧。”

盼夏飛快替他擦了腳,陳錦抬著他的腿,將他挪到榻上,拉了薄被替他蓋上,與盼夏一齊默默退下。

“說吧。”趙斐道。

趙謨這才露出一個笑意,起身往趙斐這邊走來,自脫了靴襪也跳到趙斐的榻上。

趙斐蹙眉:“臟死了。”

“不臟不臟,一點馬臭都沒有。”

他這麼一說,趙斐仿佛真聞到了馬廄的臭味:“彆碰我的被褥。”

趙謨拉了邊上另一床薄被鋪在榻上,自盤腿坐在上頭,臉上笑著,卻長長歎了口氣。

趙斐自幼與他一同長大,的確很少見到他這邊頹喪的模樣。

“到底怎麼了?”

“今兒我跟天意從馬場回來,他慫恿我在大街上騎馬,沒走幾步就撞到了一乘轎子。”

趙斐眸光一動:“出人命了?”

如今正是立儲的關鍵時期,倘若趙謨在京城縱馬傷人,定會惹來朝臣參奏。

“那倒沒有。”趙謨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前頭抬轎子的轎夫反應極快,當時就撒手扔轎子跑了,幸好他跑了,不然我的馬肯定會踏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