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敬事房悠閒日常 沈青鯉 14326 字 3個月前

陸湘忍住差點噴出的一口老血, 將鄭采女方才的意思重複了一遍:“你認識沈約?因為他長得俊?”

鄭采女沒有否認, 點了點頭。

“那沈約認識你嗎?”

鄭采女長長的睫毛微顫, 又點了點頭。

陸湘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怎麼認識的?”

鄭采女垂頭道:“方才不是同姑姑說了麼?闔宮就那麼幾個男人,太醫院一幫糟老頭子, 沈大人是難得年輕俊俏的,大家都知道。姑姑,難道你以為宮裡那麼多宮女愛去璃藻堂, 是好學麼?”

陸湘被鄭采女噎得無言以對。

這人, 說的是什麼怪道理, 宮女怎麼了,陸湘去璃藻堂就是為了找書呀。自己是狐狸精, 真當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樣長尾巴呢?

陸湘忍著一肚子腹誹,問道:“所以,你是特意去璃藻堂, 然後在那裡認識的沈約?”

鄭采女沒有否認,想繼續說下去,仿佛又察覺到了什麼不妥,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陸湘:“姑姑, 我這是不是也犯了死罪?”

知道就好。

看到陸湘的眼神,鄭采女頓時哭喪了臉:“那我……那我以前不是皇上的女人,隻是個舞伎, 我就是看了他幾眼,這也是死罪哪?姑姑,我那會兒真沒乾什麼, 頂多就是暗送了幾個秋波,互相問了下姓名。”

可彆再說下去了,陸湘的耳朵都替她燒得慌。

“彆哭了,”陸湘加重了語氣,“你從頭說起,是什麼罪我心裡有數。”

鄭采女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抽泣,又開始講起來:“那會兒我在南府,平日排些歌舞,日常閒得慌。有彆的舞伎說去璃藻堂裡時常能碰見個俊俏的大人,我就跟著他們去了幾回。”

鄭采女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你的意思是,不止你一個人去,還有誰呢?”

“都是南府的樂伎、舞伎,平常練習完了,又沒什麼事做,私下隻能說這些唄。”

陸湘總覺得鄭采女神色怪怪的,追問道:“所以沈約都認識你們?”

不至於呀!

陸湘碰見沈約的次數雖然不多,但大部分時候沈約都在認真的找書抄書,哪裡就敢在璃藻堂跟她們這群年輕舞伎說笑認識的?

璃藻堂受內書館管轄,值守太監皆是司禮監管派,向來井井有條。

哪怕鄭絲竹這些小宮女心懷鬼胎,不是為了看書,而是為了看人,但明麵上絕不敢在璃藻堂做什麼。

鄭采女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是想說,他不是全認識,而是隻認識一部分人?”

鄭采女一直低著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見她那模樣,陸湘頓時又有了猜想。

“沈約隻認識你?”

鄭采女忽然甜甜地笑了起來,“其實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隻認不認識我,反正我去了璃藻堂三回,他每回都看我了。”

“看你?”

鄭采女點頭,“姑姑不信?”

“我與他說過幾回話,他是個讀書人。多少知些禮,哪裡敢那麼大膽看你?”

鄭采女微微揚起下巴,臉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光是去借書,當然不敢看。”

“你乾了什麼好事?”

陸湘這話一出,鄭采女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過目光,神色裡還帶著些狡黠:“自是不能太老實。法子嘛,都是人想的。他在哪裡找書,我就去哪裡找書,專拿書架頂上的,夠不到,便叫他拿。”

的確……挺會想法子。

也的確……是她能乾出來的事。

鄭采女行事跳脫張揚,在宮中一眾規行矩步的女人中間顯得有些另類。這個性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好,看不慣的會說她不知死活,心善如陸湘會覺得她年輕不經事。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她能承寵能有孕,是因為她的大膽跳脫,敢在跳舞的時候衝皇帝拋媚眼。今日她被人設計關在冷宮,也是因為她的大膽跳脫,不知天高地厚。

“那你跟沈約私相授受了?”

鄭采女搖頭:“沒有。”

陸湘眯了眯眼睛,顯然不相信這隻狐狸精的話。

鄭采女乾笑一下:“原也是想的,可沒多久我就被皇上寵幸了,我都當上主子了,還犯得著去跟他一六品芝麻官私相授受嗎?”

這話……也很鄭絲竹。

陸湘忍著滿滿的腹誹,繼續問道:“所以,你今日去慈寧花園並不是去見他的?”

“當然不是了,要是知道他在那兒,我躲還來不及。姑姑,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我去慈寧花園,隻是想去寶相樓拜佛求子。我出身寒微,宮裡人都瞧不起我,連皇上也……我每月侍寢這麼多回,也隻是個采女。姑姑,我隻有生下皇子,才有翻盤的機會!”

鄭采女言辭頗為懇切,陸湘知道,她連去璃藻堂偷看沈約這種事都說了,今日當真是私會,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那你覺得沈約是來見你的嗎?”陸湘問。

這一問,鄭采女神色頓時凝固。

“他是來見你的?”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在那裡。但我瞧他那意思,好像是在等我。”

這話聽起來多多少少有些答非所問。

但陸湘稍稍一品,就明白鄭采女的意思了。

沈約的確是去慈寧花園見她的。

想到之前趙斐和璃藻堂值守太監的話,倘若鄭絲竹所言非虛,那麼陸湘大概能猜到真相如何。

鄭絲竹當初在璃藻堂有意撩撥沈約,兩人心中各有些漣漪。後來鄭絲竹被皇帝相中,她是個沒心肝的人,自是把這段漣漪拋諸腦後,一心一意地爭寵固寵往上爬。沈約心裡或許放下了,也或許沒放下,但他身為起居郎,能出入的就那麼幾個地方,鄭絲竹沒心思了,他放不放也無法了。

偏生有人知道沈約和鄭絲竹這一段漣漪,買通了宮女芸香,以拜佛求子為餌,攛掇鄭絲竹今晚到慈寧花園。

至於沈約……陸湘不清楚,但肯定也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以鄭采女的名義約了沈約去慈寧花園見麵。

“姑姑。”玉漱在外麵敲了門。

“稍等。”陸湘說完,轉向鄭采女,將聲音放得極低,“若想活命,剛才跟我說的那些話,除了求子那幾句,彆的一個字也不許再提。”

鄭采女忙捂住嘴,朝陸湘點頭。

陸湘起身出了屋,見玉漱獨自站在門外,微微有些驚訝。

“芸香呢?”

玉漱臉上少了幾分平日的沉靜,多了幾分焦急:“姑姑,芸香和蘋香都不見了。”

都不見了?

陸湘反手將殿門拉上,“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我去長春宮問的時候,宮人說今日鄭采女出門的時候芸香和蘋香都一塊兒出去了。鄭采女私會外男這事瞞得實,連李昭儀都不知道她已經被關起來了,以為她們主仆三人深夜不歸,還找人問了。”

“所以芸香和蘋香是一起被抓了?”

“我回來就問了東廠的人,他們說沒抓,在慈寧花園被抓的隻有鄭采女和沈大人。”

沒抓……

陸湘略一思索,推門折回殿中。

鄭采女見她和玉漱都回來,忙問:“姑姑,問過芸香了嗎?”

“你出門的時候,帶了芸香和蘋香?”

“今日的事不敢大張旗鼓,我隻帶了芸香?怎麼了?姑姑,芸香這臭丫頭是不是不肯說實話汙蔑我?這吃裡扒外的騷……”

陸湘徑直打斷她的話,而是問:“芸香跟著你到了慈寧花園?”

“是啊,她跟我一塊到的。”

“那為何東廠的人抓你時,芸香不在?”

“那會兒有點風,她手裡的燈籠滅了,怕我摸黑走摔著了,便讓我在那裡等她。”

宮燈設計精巧,尋常夜風根本吹不滅。

必然是芸香使了法子滅了宮燈,好從鄭采女身邊溜開,不叫東廠的人抓住。

她應當以為,鄭采女出了這樣的醜事,會被宮中即刻秘密處決。

到那時她可以裝作不知情,反正死無對證,她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但誰也沒料到,沐貴妃會幫鄭絲竹說情。

可是芸香不回長春宮,能去哪裡呢?她一個小小宮女,根本不可能有進出皇城的令牌。

“姑姑若是覺得不妥,我即刻就讓東廠的人去找。”

陸湘點頭:“去吧,但千萬彆鬨出動靜,若是張揚了,他們就必死無疑了。”

“姑姑放心,我已經想好了,就說芸香偷盜了鄭采女要緊的物件。”

玉漱做事滴水不漏,甚至比陸湘還要周全,陸湘不再囑咐她什麼,隻點了頭,吩咐她儘快去辦。

鄭絲竹這邊該問的都差不多了,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了。

陸湘見秋棠站在不遠處,便朝她揮手。

秋棠走過來,看起來有些忐忑。

自從紫菱的事後,她做事就有些謹小慎微。

“姑姑有何吩咐?”

“沈約關在何處?”

“他沒關在這兒。他是官員,即刻便下了詔獄。”秋棠問,“姑姑要提審他嗎?”

王德全沒說叫陸湘審,東廠那邊不會讓陸湘直接提人。

更何況,詔獄受司禮監製轄。

還是得去請王德全出麵。

陸湘拿了主意,叮囑秋棠仔細照顧鄭采女,帶著玉漱匆匆趕回敬事房。

今晚皇帝臨幸沐貴妃,必然要到早朝才會離開景陽宮,敬事房上下難得歇一晚,卻因為鄭絲竹沈約之事遲遲沒有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