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謨心裡,趙斐應當不知道陸湘就是景蘭的,既然如此,趙謨為什麼還拿這話來問趙斐呢?
陸湘強壓下心底的疑惑,刻意不扭頭去看趙斐。
“天大地大的,她要跑,我能攔得住她麼?”
趙斐話裡有話。
他的言外之意是說給陸湘聽的。這話陸湘對他說過,她要走,誰都攔不住。
趙謨顯然對趙斐的反應有些意外:“六哥,這可不像你。”
“怎麼?”
趙謨笑道:“當初說起陸姑姑時,你可是勢在必得。怎麼去了一趟揚州,就放下了?”
陸湘的心,因為趙謨的這句話怦怦跳起來。
趙謨居然知道趙斐喜歡“陸湘”嗎?是趙斐告訴他的麼?趙斐居然把喜歡自己的事說出去,還說給趙謨聽?
也不能怪他,那會兒他不知道自己就是景蘭,說出來跟弟弟分享心情。那個時候,趙謨就什麼都知道了。
陸湘莫名心疼起他來。
這會兒趙謨提起這事,顯然又是在試探他,他今日才見了皇帝,晚上跟趙謨一塊兒用膳,還要試探來試探去的。
他不說累,陸湘都替他累。
“那會兒在興頭上,說起話不免放肆,如今橋歸橋路歸路,自是不同了。”
趙謨的目光沉凝下來,沒有再提此事,又同趙斐說起他在吏部的差事,一如從前一般,大部分時候是趙謨在說,趙斐在聽。如此吃了半個多時辰,把鍋子吃得見了底,這晚膳才用完。
“六哥,今兒我就不在長禧宮睡了,看你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早些歇著吧。”趙謨說著,站了起來,“秋獵的時候我打了一隻老虎,前兒針工局把虎皮送過來了,明個我讓人給你拿來,墊在坐榻上舒服些。”
“去了一趟揚州,回來著實有些冷,我就不客氣了。”趙斐點頭,目送著趙謨離開,靜靜聽著外頭的人恭送他出了長禧宮,方才回頭看向身邊的陸湘,“你還不回屋?”
陸湘看著他,沒有說話。
趙斐自嘲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可憐我?”
“嗯。”陸湘點了頭。
趙斐笑了起來。
陸湘看著他笑,伸手扶他:“你該早些歇息。”
她下午還睡了一覺,他回京還沒歇上。
趙斐借著她的手站起來,步子卻邁不動,整個人轉過身趴在陸湘身上。
他本來就不重,整個人輕飄飄地像件衣裳似的覆上,陸湘自然不會推他,由著他這麼趴著。
似乎是察覺到陸湘沒有動,他方才站直了,探究地看向陸湘。
“怎麼突然不累了?”陸湘道。
明明是責問的語氣,分明帶著幾分軟糯。
趙斐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剛到揚州的日子。他索性坦言道:“你抱了,自然就有力氣了。”
說罷,他緊緊盯著陸湘,生怕她下一刻就會翻臉。
見他那般緊張,陸湘忍不住笑了,揚起下巴道:“剛才九爺問你陸湘的事,你跟他說過?”
“說過,那天我想你想得要命,卻不能跑到敬事房找你,正好他過來了,便說了這事。”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我是景蘭了。”陸湘道。
趙斐微微一怔,旋即輕笑著搖了搖頭。
“無妨。”
知道了就知道了,有嫌隙就有嫌隙了。他們之間的嫌隙,並不是因為陸湘而起。
今晚吃了這頓飯,他和趙謨心裡都有了答案,他們兩兄弟再不可能再同以前一般圍爐夜話。
見趙斐不在意此事,陸湘又問:“今日在養心殿,你交差了麼?”
趙斐搖頭。
“他還要你做什麼?”陸湘急道。
“我把丹方呈上去了,他應該就要找人驗證那方子了。”
“這丹藥即便煉出來也不能求得長生,你真不必改,若是他真找到懂行的,知道你改了方子,那邊惹禍上身。”
趙斐並未照著陸湘口授的丹方寫下來,陸湘一邊說,他一邊改了丹方中的一些用量和藥材。
若不是陸湘多看了幾眼,都不知道他悄悄改了方子。
“這方子煉出來的丹藥雖不能保長生不老,卻也是難得一見的補品,據我所知,煉丹的火候、藥材的分量,一點都不能更改,若然改了,丹藥根本煉不出來。”
“你還真希望他能煉出來?”
陸湘當然不希望,但她覺得趙斐改了丹方,總是一個禍患,若是被皇帝識破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那丹藥煉起來非常費事,當初趙衝為了找齊藥材都花了足足七年的時間,煉製起來花的時間更多,皇帝若想吃上這丹藥,起碼得十年之後了。
她覺得趙斐太未雨綢繆了。
“改了改了,隻能如此。”
趙斐看著她擔憂的神色,沉重的心情總算是鬆了一些。
他伸手托著陸湘的下巴,陸湘沒有動。
“我幫你洗臉。”趙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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