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尾聲（一）
“誒？你也在這裡住過,那真的好巧啊。”湯圓圓無知無覺,還在感歎好巧,柯望隻看著她，那張平日裡冷得叫人退避三舍的厭世臉，愈發溫柔，“我帶你仔細看看。”
湯圓圓被他牽著手，一路走到那房子麵前，柯望想了想，說；“應該是這個角度吧？”
湯圓圓：“？”
咦？什麼角度？
她和柯望並肩站著，忽然感到肩膀一沉，被柯總壓了下去,然後柯望本人也蹲了下去,兩個成年人就在人家房子麵前排排蹲,這情形怎麼想怎麼猥瑣。
湯圓圓：“…………”
湯圓圓忍不住提議：“那個，咱們在這兒蹲著好像不太雅觀吧？人家房主人會怎麼想啊！”不是以為他們是倆傻.子，就以為是倆變.態吧！
柯望：“沒有房主人了，你從這個角度看，能不能想起什麼？”
“……”湯圓圓不知道自家男朋友突然抽了什麼風,但還是大度地配合他,就著半蹲的姿勢，托腮看著房子,然後忽然靈光一現。
“！！！”
“這個角度……”湯圓圓站起來，按著記憶走到花壇前，果然有個矮矮的小窗戶……
小時候,她身高還不夠，需要踩在花壇上，才能透過小窗戶看到這棟房子的地下室。
這家的孩子經常受罰，常常被關在地下室裡。
那是個不愛講話的小哥哥，但她小時候是個話癆，發現這裡有個好看的小哥哥，就站在這兒跟他嘚啵得。
後來大約是單方麵覺得友情升溫，還會偷拿弟弟的小玩具，以及從牙縫裡省下的小零食去投喂他。
那小哥哥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不像她，隻是來看房子的，但也不嫌棄她的投喂寒酸，一來二去，成了小夥伴，跑到這兒隔著窗子跟他聊天，已經是她的習慣。
這麼多年過去，那段記憶有點模糊了，湯圓圓隻記得小哥哥不愛說話，安靜得如同一個樹洞，回答她的通常是那個夏天的蟬鳴。
“我經常站在這兒，跟一個受罰關小黑屋的小哥哥說話，因為我也經常挨打。”她想說他們很有共同語言，又想起來，小哥哥不太回答她，基本都是她在自說自話。
柯望附和：“是啊，你小時候真的很吵。”
湯圓圓下意識反駁：“我怎麼吵——咦？？？？”
他怎麼知道她小時候很吵？？
柯望唇角的笑意更深：“很吵，但是我很喜歡，你從小就會苦中作樂，可能是個天生的樂天派。”
明明自己也過得不好，還有閒情逸致關心彆人，把小零食和小玩具隔三差五扔給他。
那個聒噪的小女孩，是他黑暗童年裡唯一的光。
他找了這麼多年，原來人就在眼前。
柯望已經消化了“驚”，隻剩下“喜”，在湯圓圓仿佛能生吞一個雞蛋的表情裡，從容地說：“我就是住在這裡的小哥哥。”
他拉起湯圓圓的手，“走吧，小妹妹。”
湯圓圓一整天都是恍惚的，任由柯望拉著她繞著那棟房子轉了一大圈，這裡的花花草草都和十幾年前差不多，模糊不清的記憶也漸漸清晰。
“原來這是你的家啊？”
“這是柯邰狄的房子。”這還是柯望第一次提起他父親，連個“爸”也不願意叫，直呼其名。
不過，湯圓圓挺理解的，他那位著名的爹，幾乎和當年半個演藝圈的女明星都傳過緋聞，是名副其實的“泰迪”，前腳把小柯望的親媽氣死，後腳就把小三領進了門，再後來……聯想到那位女明星虐.待兒童的事跡，湯圓圓就覺得他們落得現在的下場，都是罪有應得。
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都過去了。”湯圓圓小心翼翼地措辭，生怕勾起柯望的傷心事。
柯望卻揉一把她的頭，“嗯。”都過去了，身邊還有她，真好。
當夜，兩人沒有住在“柯邰狄”的房子裡，而是找了一家酒店，湯圓圓把自己洗白白之後，就看到床.上多了一個木箱子。
柯望剛剛說下樓拿東西，原來就是這個？
木箱子的花樣很有年代感，看著有點眼熟。
柯望朝湯圓圓招招手：“給你看看這個。”
他打開箱子，裡麵雜七雜八的，都是老物件，不過，沒有一點灰塵，都保存得很好，一本厚厚的相冊，一個他們小時候很流行的那種、會自動蹦的青蛙小玩具，塑料小人，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頭花，粉紅色，塑料的，有點土。
湯圓圓：“………………”她想起來了！
柯望看著自家剛洗過澡的女朋友，身上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白白.嫩嫩、乖乖巧巧的，愈發覺得歲月靜好，覺得氣氛溫馨又曖昧，沉著嗓音，感慨地說：“你還記得嗎？”這些都是你從前送給我的。
就見湯圓圓嘴巴都扁起來了，眼圈也有點淚汪汪的憤怒，悲憤地說：“我記得！！QAQ”
怎麼會不記得呢！！
“就因為這個箱子，你揍我來著QvQ！”
柯望：“…………”
……他也想起來了，當時還是貓的湯圓圓，把他最重要的小箱子刨得亂七八糟，他一個生氣，就揍了她屁.股。
好像因為太氣了，下手還有點重。
“…………”打貓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
東風傳媒“一姐”湯圓圓在網絡上被黑了短短一天，就被一係列操作強勢洗白，公司原本因為這場吃瓜盛宴而有所下跌的股票，今天就開始瘋長。
又是一個漲停板。
而不止如此，柯家大伯柯邰鑄掌管的地產公司，被爆出了挪用巨額資金、公司利潤造假的醜聞。
東風傳媒作為一家娛樂公司，最擅長的就是輿論造勢，柯邰鑄多次想壓消息，都沒成功，反而直接上了熱搜。
這一下子，輿論嘩然，地產公司一路跌停，公司市值幾天之內就大幅縮水，甚至驚動了柯立煥。
柯老爺子仍舊住在自家醫院的vip病房裡，直接把柯望叫到跟前。
“阿望，你，恒泰地產挪用資金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柯老爺子氣得直拍桌子。
柯望卻板著一張厭世臉，不緊不慢地說：“爺爺，看您罵人中氣十足的，恢複得不錯。”
柯立煥：“…………”
柯望：“是我做的，手段和大伯對付我的一樣。”
柯立煥雖然人在養病，但依舊耳聽八方，對外麵發生的事，是密切關注的，原本柯望以那麼快的反應速度度過了難關，就已經算是“高分通過”了他的考驗，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家孫子居然還有本事、有餘力反擊，打了柯邰鑄個措手不及。
“哎，”柯立煥長歎一口氣，“畢竟恒泰也是柯氏的企業。”
柯望依舊板著臉，一板一眼地說：“爺爺放心，股價能跌就能漲，金融方麵，我很在行。”
柯老爺子看了柯望一眼，自家孫子高高大大地站在自己眼前，眉眼輪廓不知什麼時候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愈發深刻鋒利。是啊，他長大了，早在國外的時候，就已經嶄露頭角，經過這麼久的觀察，這麼多考驗，他的確是柯家這些後輩中，最有能力、有魄力的接班人。
“阿望，”柯立煥不再揪住他暗地裡做空恒泰地產的事情不放，換了個話題，“我老了，想要退休了。”
柯望抬眼看向柯立煥。
柯立煥背著手，看了眼窗外的夕陽，“我們這些老家夥，也該給年輕人讓位了。”
“爺爺——”
柯老爺子揚手止住了柯望的話頭，轉過身，微微抬頭，看著高大的孫子，繼續道：“阿望，如果你來管理整個柯氏……”
柯望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有想過爺爺會在那個“賭約”之後，把包括“恒泰”在內的幾家地產、金融公司交給他，卻沒想到，老爺子一開口就是整個柯氏。
柯立煥繼續道：“如果你來管理，你會怎麼對待你大伯、二伯兩家？”
柯望心裡情緒翻湧，可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解除一切職務，那幾家公司交給職業經理人，但不會剝奪他們的信托和分紅。”
柯老爺子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張了張嘴，卻沒提什麼“親情”或者“情分”，隻說：“你打算怎麼做？”
柯望也公事公辦地回答：“那幾家公司的財務狀況並不一定比從前的東風好多少，而且人員盤根錯節，這個過程會很長。”
柯立煥點點頭，最終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