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與陶孟相處融洽時,衡玉與穆瑾忙中偷閒。兩人趁著穆瑾休沐,一道前去帝都郊外踏青打獵。
駿馬上,衡玉穿著一身紅色騎裝,隨意彎弓扣弦,就能命中一個目標。
這樣百發百中的準頭,穆瑾和蓋嵐很快就沒了和她競爭的想法。
穆瑾還好,蓋嵐卻不免抬手蹭了蹭鼻子。
他身為武將家子弟,弓馬本是強項才對,在這方麵卻爭不過一位未滿十一歲的公主殿下。還好他家老頭子不知道這件事,不然妥妥的得一頓胖揍。
獵物差不多了,衡玉把手上的弓放好,與穆瑾兩人一起騎馬閒逛。
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三人才回彆院。
獵物已經被處理好,穆瑾一撩衣擺,在衡玉對麵坐下,親自為她烤獵物。
他經常帶衡玉出來散心,烤東西已是熟練,味道倒是不差。衡玉無事可做,就在旁邊幫忙刷上蜂蜜。
蓋嵐自食其力,瞧見兄妹倆的相處,不免在心裡嘖嘖兩聲:就衝太子殿下這寵妹妹的勁,蓋嵐覺得二公主未來的駙馬會很慘。
不對,以太子殿下的挑剔眼光,能不能為二公主挑中一個令他滿意的駙馬,這還真是不好說。
三人才剛打道回府,周帝派來找穆瑾的人就帶來一個消息:宋朝傳來國書,他們要派遣使者前來周國。
蓋嵐蹙起眉,扭頭去看穆瑾,“三國邊境小摩擦不斷加劇,宋朝這時候遣使前來,打的是什麼主意。”
穆瑾抬頭看著那夕陽西下的天,“怕是來者非善。邊境局勢越發緊張,明日朝堂上我會主動提出與軍隊前去邊境。”
“太子殿下?”蓋嵐震驚,他不知道太子為何突然想要去邊境走上一遭。
“我早就想去邊境走上一遭了,隻是之前年紀不大,父皇母後不會允許,這才沒有提出來過。”
穆瑾偏頭看向蓋嵐,目光深沉,“總待在帝都裡,雖知道周朝形勢不容樂觀,但親自前去邊境,我才知道這世道到底給我周國百姓帶來了何等苦難。”
明知戰爭會帶來苦難,但戰爭仍然難以避免。
天下一統當然是好,但若他淪為階下囚,整個周國皇室都會迎來滅頂之災,他所要守護的人也永遠無法平安快樂。
興許人都是自私的。
他無法避免戰爭,那就隻能去了解戰爭、直麵戰爭,做得更好、做到最好,讓周國能夠在一次次戰爭中取得勝利,減小犧牲。
這時節的天還沒轉暖,衡玉坐在馬車裡,靠著馬車壁聽著外麵的說話聲。
她把玩著腰上掛著的玉佩,與係統道:“這十年的錦衣玉食,實在是讓我在富貴鄉裡待得安逸了。”
穆瑾要去邊境,她無法阻止,但此時此刻的她,甚至拿不出一個武藝高強的侍衛護在他身側,讓他減少幾分危險。
這樣的無能為力,雖說是因為她年紀太小,終日待在皇宮無法發展勢力造成的,但衡玉現在更看重的是結果。
【零,你要做什麼】
衡玉笑了下,沒細說,她隻是以一種很平靜的口吻對係統道:“如果太子哥哥在邊境出了什麼事,我要宋帝和慶帝的項上人頭。”
話音剛落下,馬車簾被人從外麵輕輕掀開。
那張已經徹底長開,若霜華般清冷的臉出現在衡玉視線裡。
衡玉瞥見穆瑾,頓時柔和了眉眼,“太子哥哥,有什麼事嗎?是不是快到皇宮了。”
“還有段距離,見你在馬車裡沒出聲,想看看你。”
衡玉懶懶倚著馬車壁,“我聽到你說你想去邊境了。”
穆瑾一怔,他沒想瞞著衡玉這件事,剛剛和蓋嵐說話時也沒刻意壓低聲音,但這件事突然擺出來,穆瑾難免有些手忙腳亂。
他雖然覺得此行前去邊境不會出現危險,但玉兒擔心那也是難免的。
“你……”
“太子哥哥想去就去吧,這天下,還是得親眼看看,才知道它是何等的責任。”
穆瑾啞然失笑。是啊,他怎麼忘了呢,他希望小公主肩負榮光,他的小公主也一直期待著他能成為一代明君。
她會擔心,但從來不是那等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想到這裡,穆瑾的心又柔軟了幾分。
“無聊嗎,太子哥哥給你吹笛子吧。”沒等衡玉應答,他抽出腰間彆著的紫簫笛,抵在唇邊吹奏起來。
衡玉靠著馬車,聽著那溫柔得笛音,不知何時睡了過去,等她清醒時已經回到皇宮。
兄妹倆默契的沒有再提及邊境的事,第二天,衡玉正陪著宋皇後用早膳時,有宮人急匆匆走來傳遞消息,說在朝堂上太子殿下主動請求隨軍隊前去周宋邊境。
宋皇後持著的湯匙落到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響聲,她才連忙收斂好失態。
等她扭頭去看衡玉時,才發現素來眉眼柔和、笑得比春光還燦爛的小女兒,麵色一片冷寂。
***
穆瑾隨大軍離開帝都那一天,沒讓衡玉前去送行。
他騎在駿馬上,穿著一身銀白色輕甲,臉上帶了平時所沒有的冷厲。
軍隊出發時,穆瑾轉過頭,望向皇宮方向,明明什麼都看不見,穆瑾卻有一種感覺,衡玉此時正站在城牆上目送他離開。
穆瑾抬起手衝著皇宮方向揮了揮,便縱馬離開。
一直到那黑壓壓一片的軍隊全都離開皇城,從城牆上再也看不清任何蹤跡,披著薄鬥篷的衡玉才走下城牆,前去書房尋周帝。
半個時辰後,衡玉拿著一道手令前去見禁軍總統領,讓他從禁軍裡秘密抽調一百人給她。
禁軍總統領經常見這位公主殿下。倒不是因為這位公主殿下喜歡來禁軍,而是他碰上太子殿下時,這位公主殿下經常跟在太子殿下身邊。
在他的記憶裡,這位公主殿下千嬌百寵長大,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此時這一副冷厲中帶著淡淡威壓的模樣,怕是連太子殿下都沒見過吧。
有了帝王手令,雖然禁軍總統領好奇這位公主殿下為何要抽調一百人,但還是老老實實去了。
等一百人終於到齊,衡玉把頭上的鬥篷帽子掀掉,“若有覺得未來前程光明之人出列。”
那一百人左看看右看看,沒有人動。
“從今天開始,你們仍隸屬於禁軍,但隻向我一人效命。”衡玉再說。
她沒管那一百人聽到這句話後是何等驚訝的模樣,繼續道:“若是不能,出列。”
那一百人紛紛看向總統領:頭,您把我們叫出來,現在這是什麼事啊。
總統領也是一臉懵逼,“公主殿下,您這是……”
對上衡玉的眼神,總統領瞬間噤聲了。
倒不是說這位公主殿下的眼神有多可怕,而是她的眼神太平靜太從容,帶著讓人難以反駁的壓迫感。
“覺得不能就出列。”
“什麼事都要問個為什麼,不知道什麼叫服從軍令嗎。”
這話一出,底下那一百人頓時沒話說了。他們彼此交換著眼神,衡玉就靜靜站在那裡等他們。
一刻鐘後,沒人出列。衡玉轉身離開,機靈一些的禁軍連忙跟上。
***
挑選好人之後,衡玉幾乎每天都會出宮。
周帝抽空來鳳棲宮時,宋皇後和他抱怨,“瑾兒不在,都沒人能管得住她了。陛下,那日您為何要給她手令,讓她從禁軍選人。”
周帝苦笑,當他就樂意給嗎,誰知道瑾兒平時怎麼培養玉兒的,玉兒站在那裡和他擺出談判的姿態說話,一身氣勢比他這個皇帝還足,他都沒回過神呢手令就給出去了。
“就像你說的,瑾兒不在刻沒人管得住她,就連朕的話都不好使。朕給她手令的時候也不知道她是去禁軍要人。現在人都要來了,朕再說她胡鬨也不像話,她那天可是當著不少禁軍的麵說那一百人今後隻向她一個人效命。”
“不說這個了。”周帝搖搖頭,這件事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眼下他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宋朝使者明日就能抵達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