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件事放在首要位置,很快陷入沉睡。
翌日,索樹月一早不見蹤影,大約是被家中長輩召去預備試煉之境。
談鬱無所事事地在院子裡練劍。
他手中是無名劍法,來曆不清卻威勢浩大,也許與邪劍本身有些關聯。
唯一知情的隻有井克楓。
劍法使到第十二式就中斷了,他身體裡靈力四溢,顯然後邊少了一截。
談鬱喘了口氣,又停下歇息。
到了辰時,他方才提上劍出了門。
吉日客棧是明州最大的一處客棧。談鬱問了一位路人,步行朝那邊走去,這時路邊有牽猴子和小狗的賣藝人,他停下來看了一會兒。
夜市熙熙攘攘,到處人影幢幢。
整個街道上最高層的樓屋正是吉藝,仿佛一幢龐然大物停在眾多矮小的灌木之中。
談鬱在夜色裡揚起臉,隱隱約約能見到第四層樓上,一處窗戶裡站著男人的身影。對方閒適的雙手正搭在窗框上,穿了一身黑衣,光線昏暗,他看不清對方的麵容,隻覺得正朝他投來長久的視線。
談鬱以為是井克楓,收回了視線準備走入樓,忽然肩膀搭上了一隻手。
他回過頭,發覺是今夜的邀請者。
井克楓也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袍,正垂眸看著他,問:“你在看什麼?”
談鬱轉過頭再去看那扇窗戶,已經不見人影。
他想了下,說:“沒什麼。”
井克楓看了他一會兒,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反倒說:“附近正在放河燈,去看看嗎。”
“你喜歡的話,走吧。”談鬱說道,“今天是什麼節日?”
井克楓對這些風俗信手拈來,說道:“明州的常有習俗,算不上節日,在更北的地方倒是一年隻有一次。之前在北方隻碰巧見過。”
“堇州也是嗎?”
談鬱記得索樹月的下一處地點,試煉秘境就在那個地方。
“是。”
談鬱與他說著無關緊要的話,很快踏步到了河邊。
和緩的水道此時已經漂浮著星星點點的河燈,有年輕的男女在河邊蹲下身將紙船推遠、許願。
“你打算去許願嗎?”
井克楓問他。
談鬱隻是在遠處看著,沒有任何上前的興趣。
他的願望是無法實現的,除非找到這些世界之間的聯係。
“不去。”
他說。
“是因為你不喜歡,”井克楓微微低下頭,“還是因為你是一把劍?”
在他說這句話之前,眼前的黑發少年一直望著河水上的船燈,燭火在他眼底留下閃爍的光點,但他看起來不是很有興致。
井克楓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一把劍喜歡的東西……
血?
“我以為你不知道,怎麼看出來的?”少年轉過臉,睫毛下的藍眼珠盯著他,“因為什麼?”
井克楓低下頭,撫過談鬱的麵頰,溫熱而蒼白,並非冰冷的玄鐵兵器。
儘管如此,談鬱也與旁人格格不入。
他看待彆人的眼神仿佛在觀察,這種感覺讓他很像長在秘境裡的人們。
“我本來以為你是孌寵,被豢養以至於如此,”他對談鬱說,“但這似乎也豢養沒有關係?索樹月取了邪劍卻未使用過……你是劍靈,從秘境裡出來的。”
談鬱抬眸問他:“你那裡見過我?”
所謂秘境,原著創造的小世界,也可以說是天道的試煉。
約莫一百年前,大陸各地的修士們陸陸續續發現了隱藏的秘境,宛如詭異的桃花源,裡麵與外麵的世界無異,也有門派、修士和官府皇帝,秘籍、珍寶……秘境成了修士們爭先恐後進入的修煉之地。
一些修士對此很恐懼,認為天道在俯視闖入者,他們在逃離秘境時見到一隻在空中睜開的巨型眼睛。
井克楓回答:“我沒有在秘境裡見過你……也可能你不是從秘境裡出來的。”
談鬱聽到這裡,沒有順著他的話回答下去,畢竟他原本並非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意識。
井克楓已經察覺了他與旁人的不同,對於原著角色而言,他是個不合理的存在,儘管以劍靈非人做了自己的解釋,但說不定以後還會發現更多不合理的細節。
這也許是原著角色的一刻覺醒。
【難道說,原著其實是男主反抗天道,也就是世界意識的故事?】
‘不知道,但他最後成仙了。’
此時河燈已經染滿了整條河,星星點點的燭火像是在燃燒。
談鬱站在遠處,心中陷入些許思考。
他對井克楓說:“你今天找我到這裡是為了這件事?”
井克楓低垂眼簾注視他,緩緩說:“隻是想見你。”
此時四周喧鬨至極,年幼的孩子在到處跑動。
談鬱皺了眉,下意識地將手放在劍鞘上。
將一個邪劍的劍靈叫到身邊,卻說隻是為了見麵。
談鬱不相信。
邪劍在原著裡,被發現能讓修士的劍招威勢大增數倍,幾乎有種殘忍邪性,儘管十足詭異,仍有修士為奪邪劍而大打出手。
而邪劍劍靈身上的劍法也極罕見。
以男主的性格,越得不到的越要拿到手。
談鬱不清楚男主打算以何方式索要自己和劍法,乾脆地拔劍出鞘,朝井克楓斬下一劍。
隻能打一場了。
井克楓卻仿佛見不到他的動作,低頭靠近他。
談鬱以為他打算繼續剛才的話題……忽然左耳垂撫上濕熱的呼吸,接著是舌尖、牙齒的觸感。
……他被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