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弘子金見到歸來的索樹月,麵上也無驚訝,對他頷首說:“我去換衣服。”
談鬱從臥房裡退出來,身後門板被弘子金合上了。
眼前,索樹月一步步走上前,幾乎將他抵在門板上,臉上一抹嬉笑,眼底卻掠過不快:“你怎麼在他房間裡啊。”
“我在幫他上藥。”
“你和他又打架了?”
索樹月低頭牽起談鬱那隻受傷的手,摩挲了幾下,白皙的手背一道新鮮的刀傷,手腕上則是一圈紅痕,仿佛是被男人用手被掐出來的。
索樹月嘖了聲,抬眸看著談鬱,無視了他眉目間已經浮起不耐煩。一把將手圈在他腰上,將他整個人擁在懷裡。
“好久不見,你不在我麵前真不習慣。”他在談鬱耳畔低低地說道。
談鬱:“我們也就一天沒見。”
“你實在不解風情,劍靈。”
“……”
談鬱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而索樹月撫著他的後頸,說話時濕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垂,讓他想起自己被井克楓咬耳垂的經曆。
他正想推開索樹月,倏然對方摸上了他的耳垂,冷聲道:“這是什麼?”
“魔血印。”
說話的是弘子金。
男人從臥房中走出來,衣著整潔,眼神從門口相擁的二人身上劃過,轉到了索樹月臉上。
他又繼續說下去:“井克楓有魔族血統,眼下正在平州。”
“……原來如此。”索樹月很快反應過來,頓時沉下臉,“他就那麼想要邪劍?”
談鬱將他的手挪開,皺眉說:“在你被禁足那日被咬的。”
“那他可真是個怪人,非要搶有主的劍靈,何必呢。”
索樹月嗤笑道。
他這話說得意味不明,也沒有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轉而牽著談鬱被侍女引到了另外的臥房之前。
談鬱盯著索樹月的側臉思忖,
按他的性格,多半是忍不了井克楓這種挑釁的。
如此倒是引出了男主和男配的第二段不睦劇情……這段原本是在試煉秘境之中意外發生,說不定會因此提前。
【不要緊,隻要在試煉秘境他們再打一次就可以。】考慮到談鬱的情況,係統又補充道:【或者你和井克楓打一次。】
這時索樹月已經推開了臥房的木門,領著他走入。
談鬱定睛一看,停下腳步,說:“這是我的臥房。”
“嗯?我知道。”索樹月反手將門關上,湊過去摸他耳後的紅痕,語氣不虞,“不樂意和我一起麼?又不是沒在一起住過。”
“我不習慣。”
談鬱撥開他的手。
索樹月歎氣:“你對我好冷漠……莫非你在弘子金麵前很熱情?這才過去一天。”
“熱情?”
談鬱莫名。
到目前為止,從未有人以這個詞形容他。
他不打算理會索樹月的奇怪提問,走到桌邊拿茶盞。
這時索樹月忽地從背後張開手抱住他,在他耳畔溫吞地低語。
“再見到你已經很難得了,說起來得感謝弘子金把你帶出去……我家裡那些老古板……真受不他們。”
索樹月的口吻裡摻雜了些許厭煩。
索家是大家族。
這種家庭多半規矩繁多,長輩因為一把邪劍而將子弟禁足,談鬱不是索家人,也不好評價。
“唉,那些人都說我不該招惹你,說你會害我。”青年溫熱結實的身軀貼近了他,環著他的腰的手臂也緩緩收緊,嘴上繼續溫溫吞吞地說下去,“你要害我嗎?”
談鬱反問:“你覺得呢。”
“我知道那些劍修們都離奇死了,因為駕馭不了邪劍。這種事怪邪門的,但我不會是這種下場,對吧,”索樹月摸著他的耳垂,不以為意似的翹起嘴角,“談鬱,我是你最後一任主人。”
“隨便吧,”談鬱的回應很冷淡,又掙開他把茶盞放在他手裡,說,“幫我煮水泡茶,我不知道茶葉在哪裡。”
到底誰是主人?
索樹月笑了下:“行吧。”
等到談鬱從浴房裡出來,就遠遠瞥見院子裡的一對人影四處翻飛刀劍相撞,他站在邊上觀戰,身旁很快聚起了幾個粉裙侍女。
談鬱津津有味地觀察兩人的對打,過了一會兒才發覺這幾個侍女不是來觀戰的,都在望著他瞧。
談鬱一貫地少有表情,冷淡如霜雪般的一張美貌的臉,又像是拒人於千裡之外。他幾乎隻在房間裡,侍女們對他的來曆很是好奇,尤其是索樹月出現之後。
其中一個滿臉好奇地問他:“你是索公子的道侶,為何住到弘家來了呢。”
這是什麼奇怪謠言?
談鬱奇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你倆住一個臥房呀。”另一個侍女嘴快道,“我原本以為你和少爺才是道侶,原來並非如此。”
“都不是。”他對侍女認真說,“索樹月是我的主人。”
侍女一愣,她們如何也看不出來兩人是這等關係,奇怪道:“可是我方才見到索公子為你斟茶呀。”
這事算是說不清了。
談鬱不能與她們解釋自己隻是一把邪惡的古劍,說了句“你可以去問索樹月”,又將視線投向院子中央比試的二人。
巧的是恰好一個身影正朝他一躍而來,裹帶著的劍光精準劈在他的腳邊。
談鬱掀了掀眼皮,看向索樹月:“你們不繼續了?”
“你都不看我,沒有興致了。”
青年懶懶地一揮劍,將劍身收回劍鞘,又看向邊上的侍女,問:“你們和他聊什麼呢。”
為首的侍女規規矩矩將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連同談鬱最後那句搪塞之詞也說了出來。
索樹月勾起唇角,摸了摸下頜說:“他讓你們來問我,我必然是得說實話的……我的確算是他的主人。”
不遠處,弘子金也收了刀從遠處疾步走來,掃了眼侍女們,她們立刻斂容行禮低頭散去。他自然也聽到了索樹月的話。
主人和他的劍。
弘子金垂下眼簾,餘光裡瞥見劍靈的身影,黑發半濕的蒼白少年,睜著一雙海藍的眼眸看向索樹月,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又忽地伸手去拿索樹月的靈蛇劍。
索樹月見狀徑直將劍遞給了他,又捉了一縷談鬱半濕的黑發,說道:“不冷嗎?到屋裡去玩。”
儼然是一對親昵道侶的模樣。
弘子金摩挲著刀柄上的粗糙皮革,默然將視線轉到另一邊。
談鬱取了靈蛇劍,低頭打量了一會兒,這把劍也是與索樹月的結契劍,似乎是因為這個緣故,它對談鬱並無排斥,他撫過劍身時,靈蛇劍發出微微的震響。
這把劍是從凶殘靈蛇獸的肚子裡剖出來的,被索樹月取了這個名字,在他墜入幻境之後下落不明。
他把劍拋回給索樹月,說:“什麼時候去堇州?”
“後天再啟程。”索樹月說,“現在去了也一時半刻找不到試煉秘境的入口,不急。”
弘子金也是試煉秘境的一員。
談鬱想到這兒,將視線投向另一邊的弘子金。
男人恰好也正看著他,碧綠的眼眸盯著他看了須臾,問道:“你打算也去秘境?”
“嗯。”
“先把魔血印處理了再進去。”弘子金看了他一會兒,說“井克楓也會進入試煉秘境,到時候情況複雜可能顧不上你。你是劍靈,一切儘可能簡便,莫生事端。”
這種不容置喙的口吻仿佛是在下命令……分明弘子金不是邪劍的持有者。
談鬱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索樹月:“你認為該如何處理?”
索樹月挑了下眉,眼神微動,先是看了眼身旁的弘子金,不語。
他又轉頭對談鬱說話,語氣輕快:“這事你就彆擔心了,去睡吧小祖宗,給我留個位置。”
看起來這兩人似乎還有話要私下聊。
談鬱好奇他們怎麼把魔血印弄掉,總不可能是殺了井克楓。
夜裡,他將臥房裡的蠟燭吹熄,睡在床榻上,漸漸陷入夢境裡。
過了許久,門吱呀一聲打開。
談鬱也醒了,他從床上坐起身看向來者,黑暗裡隱約見到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靛藍的衣袍被黑夜暈染,被月亮照到一截晃動的藍色衣角。
談鬱對他說:“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
索樹月坐到了床邊,身上有一絲酒的氣味,聲線懶洋洋的:“我怎麼可能不回來。”說罷從乾坤袋裡摸了個夜明珠,床榻周圍被照得光亮。
青年垂眸坐著,視線如有實質地落在劍靈的臉上。
談鬱顯然是剛剛醒來,一張蒼白的麵孔,睫毛烏暗,黑發披散在肩頭,態度極冷淡地掃了他一眼說:“該睡了。”
索樹月一言不發,垂著眼簾,輕輕撫過他的臉。
指尖是冷的,染上屋子外頭的寒意,談鬱在被碰到的時候就皺了眉躲開。
“今夜,弘子金和我說了些怪異的話。”索樹月將腰間的劍放在桌邊,褪下了外衣,仿佛是閒談的語氣。
“魔血印?”
“比這更糟糕一點。”
“他不去試煉秘境了?”
談鬱猜不出來。
眼前的青年已經上了榻,低頭盯著他的臉。
劍靈少年正坐在一團鬆軟的被子裡與他對視,等著他回答。
索樹月俯身湊近了些許,撫了撫劍靈的黑發,就像主人和寵物似的親昵,嘴上繼續說:“我和弘子金認識很長時間了,他從未向我要過東西,隻這一次,我拒絕了。”
說完,索樹月停頓了一下。
劍靈眼中的情緒並沒有多少波動,而是思索了下,問:“他想要邪劍?”
“一個刀客向我索要一把邪劍,”索樹月輕輕吸了口氣,又歎出來,“何況你現在是個人形劍靈……我真好奇你們這一日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你什麼都沒做,所以這才古怪。”索樹月將夜明珠收到一邊,自己也懶懶地躺在榻上,“難道是因為你太邪門了嗎。”
“也許是想銷毀我。”
談鬱側躺著,闔上眼。
【弘子金的劇情已經觸發了,比想象中快一些。】
如此說來,索樹月被反噬的劇情也不太遠了。
他剛想到這裡,身旁的青年忽然湊近他,問:“他不是想銷毀你,談鬱,你打算做弘子金的劍嗎。”
談鬱皺眉:“我不想。”
他不樂意做任何人的劍。
索樹月的手撐著下頜,低頭看了他良久,說:“他甚至說可以交換,為了你這一把邪門的劍,你知道弘家豪富至極,他有各種土地商鋪和酒樓……分明他之前很警覺你。”
夜半三更,談鬱又睜開了眼睛,語氣敷衍:“你希望我怎麼回答?”
剛剛說完,嘴唇就覆上了柔軟的觸感。
在一片黑暗裡、被褥之間,忽然多出來一個親吻。
他像一隻被撬開殼的河蚌,被舌尖摩挲著。
談鬱推開他,抹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