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回家(1 / 2)

談鬱盯著年輕軍官的臉,隱約覺得對方眼熟,在戈桓寒帶走他那天,他們見過麵。

師英行想見他,副官之一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談鬱身上兩個重疊的任務都指向師英行本人,對方提出邀請,他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師先生在軍校裡?”

談鬱問這位副官。

副官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之前那次事件之後幾個副官都被師英行下過命令。

事實上他們幾人都對談鬱和師英行的微妙關係好奇,婚約分明解除了,現在兩人又重新聯絡上……令人浮想聯翩,軍校生和中將,仿佛藕斷絲連。

車子停在遠處,談鬱將黃鳥放在手裡,隨著副官乘上車。

一路無話,副官一聲不吭,車裡格外安靜,他留意著後車廂裡坐著的年輕人,對方正閉幕小憩,雙手端放。似乎是因為那場車禍的緣故,那張精致的麵孔蒼白得在日光下也難掩病態的印象。

少頃,談鬱睜開眼睛往外看,一輛輛車隨著安保檢查之後進入到了中央軍區範圍內,門口一排哨兵和自動檢測裝置。他所在的車子也很快駛入到通道裡,停在某一處院落之前。軍區的住所都是統一分配,談鬱下車瞥了眼,四周都是一模一樣的灰白樓房,偶爾幾棟被漆成了藍色,偶爾幾個軍官模樣的人走出來。

他隻來過一次中央的軍區,以往也走不進深處,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會兒,跟著副官進了其中一棟樓。師英行住的地方看起來和其他樓房沒有任何不同,沿著樓梯往上是一道鋼門,推門而入,先是見到另一位副官。那人見到談鬱也是一怔,緊跟著側身請他進去。

屋子寬而空,約莫是剛搬進來,不像是居住的住宅而更像是被處理成了辦公室。談鬱四周覷了幾眼,隨副官停在了一處木門之前。

門被叩響,很快傳來了一把男人的嗓音。

“進來。”

談鬱判斷他在辦公,門一開,他就瞥向桌子後麵的男人。

師英行仍然是舊時候的模樣,一身筆挺的軍服,衣扣一絲不苟地係到喉結之下,端坐在桌後,顯然正在與誰通話談論某事,在他踏進屋子的刹那,男人就抬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通話那頭頓了下,將對話切斷了。師英行在屏幕上簽字,接著終端的屏幕很快收起。

他說:“因為這幾日有出外事務,沒能過去看你。今年內的第二次手術在外星係做,我已經聯係過醫生,到時候請假我陪你過去。”

談鬱正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頭頂盤旋著一團黃羽毛的鳥雀,日光灑在他麵頰,側臉從額角到鼻梁和唇珠,像畫工筆下起伏的優異弧線。他如往常那樣沒什麼表情,回眸若有所思似的答道:“出外事務是邊境幾個星係嗎。”

師英行的軍隊曾經長久駐紮於邊境人儘皆知,不是什麼不能提的事。談鬱對邊境的情況感興趣,也打算將申請分配的誌願填在邊境。

師英行知道他刻意在忽略後半句話,因為手術病假會影響接下來的誌願申報。

談鬱一貫在這方麵我行我素,不聽任何人的意見。

蘇醒之後的談鬱,與以前沒有任何差異。

師英行打開手邊的文件,剛翻了一頁就被摁住了。

談鬱已經走近了,坐在他對麵,在他投來視線的時候慢慢收回了手,掀起眼皮說道:“邊境現在是什麼情況,能說嗎。”

他眼瞳裡的海藍刻著細微的紋路,冷而濃烈的色彩,眼上的淡眉略微顰起,讓他這句平淡的句子有了些許疑問的意味。

師英行看了他須臾,放下手裡的鋼筆。

“你想知道什麼?”

“當時軍隊是怎麼殺死那些怪物的?”

談鬱陷入沉思。

原世界的尾聲,師英行和軍隊深陷邊境的乾燥寒冷地帶,被怪物異族吞噬了。

這個世界是怎麼扭轉的。

師英行也做過雙死的夢嗎。

【你這麼猜想也沒錯……如果是上個世界那種情況,兩個時空之間彼此部分交疊,衍變為夢境也不出奇,不必在意。】

他說完,房間裡回到靜默。

桌麵上的舊式電話機響起,黑色的金屬聽筒被響鈴震得搖晃,男人垂眸將聽筒拿起貼在耳畔。對話暫且休止,談鬱百無聊賴倚著椅子打開終端翻信息,不出意料又是尤西良。

——你的小鳥在宿舍裡嗎

——它好像你養的一個兒子

談鬱回了句“嗯”。

尤西良接著說:

——我在beta宿舍樓附近

談鬱奇道:“你是打算來看秋千?我現在不在宿舍,下次吧。”

尤西良:

——?

——不直說你就聽不明白

——嘖

談鬱:

——什麼

【小情侶的情趣之隱晦暗示,意思是看看黃鳥他爸,本質是蠢蠢欲動想到宿舍去坐一坐。】

係統解釋道。

談鬱詫異,尤西良開始藏藏掖掖說話了,他分明是那種什麼都能說出口的直白怪人。

【因為愛情。(棒讀)】

‘……’

他回完尤西良的信息。

師英行仍在通話,指節抵在下頜,垂眸似乎在思索什麼,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話筒片刻又放下了,舊式電話機發出哢噠一聲。

“我以為你想問我邊境的危險程度,因為你計劃申請到邊境。”男人側覷看向他,輕描淡寫,“那種事你不需要知道,現在的情況不至於需要將新軍分配到前線。”

意料之中的回答。

師英行在帝國時代就一向很低調,無論是榮耀或者血淚,那些戰役在他口中永遠不會成為宴會和飯後的談資,偶爾被問起提到也是一筆帶過,以至於談鬱一貫在他身邊得不到什麼信息。

【師英行的本意是不想你去邊境。】

‘嗯。’

【你準備和他理論嗎?】

根據之前的相處經驗,與師英行理論是沒必要的。

“我好奇你在戰亂時候怎麼活下來的,誰都知道那樣很難。戰亂、反帝國、邊境……夢裡死了很多人,我沒有親眼目睹邊境的戰役,是旁人轉述我,你在最後的戰役裡死了。”

談鬱坐在那把旋轉的椅子裡,一邊思索一邊揉了下黃鳥的羽毛。

接著,這隻手就被男人攥住了腕骨。

“不希望你知道死狀,有些事你不知道更好。”師英行的另一隻手從桌上拈起根細煙,在他麵前點燃了,煙草燒起來的氣味彌散開來,驅走了不喜歡煙草的黃鳥。

他捏著那根煙,沉思似的停頓片刻,垂眼看著他說:“你申請到邊境,不是好事,如果我攔著你,又會像以前那樣。”

他年輕的未婚妻為了到前線或者邊境服役,而與他不歡而散。

現在,師英行的考慮也一樣,但在忖量是否有更溫和的作法改變談鬱選擇的結局。

“師先生也可以彆再管這些事。”

談鬱對他說。

師英行看著談鬱的臉,心裡微微浮起些思緒。

氣氛沉默。

談鬱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裡收回來,瞥見秋千啄桌上的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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