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雖自太祖太宗時期就有後宮不得乾政的說法, 但是哪回前朝的事能瞞得過後宮裡頭的妃嬪們。
袁橋狀告胤禩、胤禟不成,反被奪職的事沒多久就傳得整個後宮沸沸揚揚。
永和宮那邊得知消息後。
德妃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她的眼睛跟刀子一般在底下眾宮女們的臉色滑過。
底下眾宮女們俱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後背竄起了一股子寒氣來。
“本宮知曉了。”
德妃沉著臉, 揚揚手, 示意回話的宮女退下。
她垂下頭,繼續原先的計劃抄寫經書, 但是,這會兒的她, 卻沒有之前那般從容不迫, 隻見字字力透紙背,仿佛金鉤銀劃一般。
足可見,寫字這人,內心的怒氣是何等的波濤洶湧。
鐘粹宮。
惠妃得知此事, 頓時眉眼間蕩漾出了笑意來。
她正要和宮女拿這件事說笑的時候, 就聽到外頭一聲聲的皇上吉祥。
惠妃連忙抬手撫了撫鬢發, 起身迎了出去。
康熙大闊步走了進來,氣宇軒揚, 神色間波瀾不驚, 看不出什麼心情來。
“起身吧。”
康熙伸出手, 扶了惠妃一把, 二人在榻上坐了下來。
惠妃心知康熙這次來必定是為了老八和老九的事來,此時仍做不知,隻笑盈盈地在康熙身旁坐下。
“萬歲爺, 今日早朝怎麼散的這麼晚?”
康熙接過宮女呈上來的茶盞,抿了口茶後才道:“還不是老八、老九惹出來的事。”
“他們兩個怎麼了?”惠妃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問道。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事,康熙又想起了胤禩那家夥在養心殿說的話。
他衝梁九功虛點了下,道:“你把今日早朝和剛才養心殿裡頭的事給說說。”
“是。”
梁九功連忙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不敢照實了說,有些地方說的含含糊糊,但惠妃毫不介意,她早已得知前朝的事,此時過問,不過是以此來做借口罷了。
“原來是出了這麼些事。”
惠妃恍然大悟,神色瞧不出半點兒虛假。
能在皇宮裡立足的,哪個沒有點兒演技。
“陛下,這事說來,妾身也有責任。”
惠妃從榻上下來,屈膝垂下頭,自責地說道。
“怎麼和你有責任呢?那都是老八、老九這兩個冒失的家夥乾的,你在宮裡頭,哪裡管得到宮外頭的事情去?”康熙起身,扶起惠妃,說道。
惠妃羞愧地說道:“這事,老八媳婦早就來和妾身說過。妾身一開始也想攔著,想著若是缺錢,妾身這兒怎麼也能幫忙一些。但是老八福晉說,雖是做買賣,但是一則不勞民傷財,二則公正公道,如今她們已經出宮立府,府上不寬裕便該自個兒想辦法。這買愛有何不能做?妾身被她說服,故而便沒有阻攔。”
康熙麵上若有所思。
他撚著胡須點點頭道:“老八福晉說的有道理。你也沒錯。這事本不過是一件小事,誰知道落在有心人眼裡,就成了大事了。”
“可不是。”
惠妃順著康熙的話頭說,“妾身剛才聽著都覺得驚心動魄呢,不過是做買賣,自食其力,比起有些人魚肉百姓,貪汙受賄,這老八他們不知好到哪裡去。怎麼就成了變著法子收受賄賂?”
她話語裡帶著恰到好處的不滿和抱怨,引得康熙也跟著思索起來。
惠妃見狀,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便不再多言。
她知曉要借這次機會,給德妃來一次狠的,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能借著這個機會,讓萬歲爺心裡頭對德妃有些意見,那便也足夠了。
康熙麵色微沉。
他和惠妃又說了幾句,就回到乾清宮處理奏折。
梁九功繃緊了神經,聽著上頭傳來的嘩嘩作響的聲音。
他心知,萬歲爺此時心裡窩著一股子火氣呢。
“去查查今日這事,是誰在背後鬨騰。”
康熙低著頭,不動聲色地說道。
“奴才遵旨。”
梁九功立即應了下來。
傍晚時分。
紅霞染就了半邊天際。
風仍帶著熱氣,吹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這會子都要五月底了。
天氣也跟著有些熱了。
胤禩在酉時一刻回得貝勒府,到了府裡的時候,天空還亮堂著。
他一走近安寧的院子,那些丫鬟們小廝們疊聲給他請了安。
胤禩掀了簾子,進了屋子裡,頓時感到屋子裡一陣清涼,一身熱氣也都跟著散去。
安寧下午正帶著首陽、紺香等人鼓搗著水果冰呢,這會子天氣雖然熱了些,但是要冰塊也不難,下午出了個大豔陽,蟬聲呱噪,擾人心煩,再加上熱浪一陣一陣地襲來。
安寧熱得連午覺都睡不好,這種天氣穿涼些怕受了風寒,穿多了又覺著熱,她便打發人去廚房裡要了些冰塊和水果,帶著一群丫鬟自己做水果冰。
還彆說。
這水果冰還真是彆有一番味道。
時下新鮮瓜果剛上市,正是甜的時候,打成果泥後,加些白糖、蜂蜜,攪拌均勻再和冰沙拌在一起,那滋味簡直是叫人三日不知肉味。
安寧捧著一玉白瓷碗,裡頭裝的是櫻桃水果冰。
紅豔豔的櫻桃醬淋在雪白如薄瓷的冰碎上,美得像一幅畫。
胤禩才進去的時候,就瞧見安寧坐在榻上,才剛拿起勺子,沒來得及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