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兩天之後她又辦了場舞會,請來更多的人,於美林卻是沒再出現過了。

寒城的摩登玩客們喜歡段公館的寬闊與奢華,喜歡她的美麗與豪邁,漸漸的周五來段公館參加舞會,成為城內摩登者不得不做的事情之一。

玉嬌起初是計劃著在舞會上大鬨一場,徹底拂了她的麵子,好讓那些男女不敢再來的。

然而隨著來客的身份越來越尊貴,她變得不敢造次了,怕成為眾矢之至。

況且人一多,總有幾個會注意到她。被年輕男人邀著跳了幾支舞後,她惦記對方身上馥鬱的洋香水味,決口不提擾亂的事。

王亞鳳對這場變化則是喜歡的不得了——她再也不用出去找牌搭子,每天一睜眼,實力雄厚的牌搭子便成群結隊送上門來。

阮蘇唯一關注的,是段瑞金的變化。可他自那天以後就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少同她見麵了。

她猜測他是厭煩的,因此舞會組織得更盛大,頗有轟動寒城的架勢。

隻是這世上任何場麵過於大了都容易失控,這天又到周五,阮蘇照例舉辦了舞會。

她正坐在沙發上,看兩位留洋歸國的俊男美女示範新舞步給自己看時,門外突然來了一輛車,車上下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阮太太。”那人影走向她,笑容裡帶著點怨氣,“好久不見,彆來無恙啊。”

阮蘇尷尬地掛起笑,站起身道:“趙先生,您能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趙庭澤冷笑一聲,顯而易見的不開心。

阮蘇有兩條罪。第一,編造個無中生有的阮先生,顯然沒把他當做朋友。

第二,舉辦那麼多次舞會都沒邀請過他,他連酒肉朋友都算不上。

阮蘇知道他氣得有道理,主動賠不是。

“趙先生,是我這兩天忙昏了頭,竟然把您這樣的貴客都給忘了。這樣,我敬您一杯……”

趙庭澤打斷她的話,“不不,阮太太怎麼會有錯呢?還是我趙某太人微言輕了,不怪彆人記不住。”

這時旁邊有人不解地問:“這裡不是段公館嗎?你為何叫她阮太太,大家都叫段太太。”

趙庭澤笑得意味深長。

“這你就不懂了,阮太太是摩登女性代表,自然不會用冠夫姓的那套迂腐規矩。我不光叫她阮太太,還想叫她阮先生呢!”

那人不知道隱情,發自內心附和他。

“叫先生好,男女平等,就該叫先生。我在南邊念大學時認識一位女作家,大家都叫她先生的。”

阮蘇哭笑不得,怕再這樣聊下去惹出事來,把他單獨拉到了一邊,遞給他一杯加了冰塊的洋酒。

“趙老板,彆生氣啦,我給你賠不是。”

趙庭澤今天才知道那位莫名其妙消失的阮太太,已然成為寒城社交圈的新人物,來時滿肚子的火,帶著興師問罪的架勢來的。可是看著她這張白如瓷娃娃的臉,縱有天大的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喝了一口酒,冰冷的液體入腹後產生火辣的灼燒感,刺激得人血流加速。

“阮太太,我現在就隻想問你一句。你究竟是把我趙某人當做朋友呢,還是不當朋友呢?”

阮蘇不答反問:“趙老板為何會產生這種疑惑?我以為你我早已算得上朋友了,原來不是嗎?”

她的話看似簡樸無華,卻聽得趙庭澤格外舒坦,比手下人拍多少馬屁都強。

想要的答案得到了,他繼續喝酒,品出了高級洋酒的好滋味。

阮蘇打量他幾眼,發現麵帶疲憊,問:“趙老板最近很忙?為何一副倦容?”

趙庭澤手一揮,“彆提了,金門飯店一倒閉,把我害慘了。”

“少一個競爭對手,不是好事麼?”

“從金錢上來看,自然是好事。可從時間上來看,那就未必。這段時間幾家店生意都很火爆,我隻好再開一家分店。裡裡外外所有事情都得我操心,昨晚隻睡了三個小時。”

原來是賺錢賺累了……阮蘇在心底笑了聲,自言自語:“無論什麼年代,開飯店的永遠吃不了虧。”

趙庭澤道:“那可未必,就光說這幾年,經營不佳賠了個傾家蕩產的也不是沒有。”

“哦?”阮蘇豎起耳朵。

倘若她也開家飯店賠個幾十萬,段瑞金總該考慮考慮休書的事吧。

趙庭澤見她感興趣,就與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把自己所知道的圈內消息全都告訴了她。

阮蘇越聽越覺得這個想法可行,於是又向他請教了開飯店的流程。

等聊完後已經到了深夜,客人們陸陸續續走了。趙庭澤也準備離開,阮蘇送他上車,他抓著車門好奇地問:

“你為何對開飯店這麼感興趣?想自己做生意?段家守著一座金礦,不會短你花銷吧?”

阮蘇笑道:“人活在世上,哪兒能沒點吃飯的本事呢?何況我隻是個姨太太,保不準哪天就被人趕出去,流落街頭啦。”

趙庭澤哈哈大笑,“改天你要是真遇了難,儘管來找我!彆的不說,燕窩魚翅鮑魚天天有,保證讓你過得比現在更瀟灑!”

阮蘇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因為他有妻有子,投奔他仍是當個姨太太,還不如跟著段瑞金呢,好歹後者長得好看。

送走趙庭澤,她累了,要回房間睡覺。

不料一轉身,就看見個高大人影站在樹下,陰沉沉地說:“過得更瀟灑?”

阮蘇心裡咯噔一下,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