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2 / 2)

但是在戰亂年代存錢終歸有風險,貨幣貶值又快。今年五萬塊可以買套房子,明年說不準就隻夠吃頓飯了。

她去各大銀行考察了一圈,最後更改決定——不存了,不如換成黃金,挖個地窖藏起來,將來要走的時候一並帶走。

黃金在銀行便可兌換,純度99的金條分三種,十兩一根的,五兩一根的,一兩一根的。

一兩一根的百姓叫做小黃魚,按現在的市場價,是二百大洋左右一根。

阮蘇沒有選擇在銀行換,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要賺錢,還不如讓段瑞金賺。

她當晚等他回家一起吃夜宵,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段瑞金頗感意外,端著碗問:“你打算換多少?”

阮蘇早就在心裡算出了數字,當即報給他。

“先換個二百根吧,再多沒地方放。”

二百根也就是二十斤,黃金密度大,用不了多大的地窖就能裝下。

這點黃金對段瑞金這個金礦主來說自然不是難事,他好奇的是……放哪裡?

阮蘇如實回答。

他沉吟了片刻,搖頭。

“不好。”

“哪裡不好了?直接放房子裡的話,被人給偷了搶了怎麼辦?”

“放家裡自然更不好,我倒是有兩個地方可以放。”

聽見專業人士要為自己出主意,阮蘇眼睛亮起來,靠過去問:“哪裡啊?”

“其一是礦上的庫房,每當有黃金被提煉出來無法及時運走時,就會暫時存放在裡麵,有專人全天候看守,絕不會出意外。不過要是遇到大盤點,就必須提前轉移出來,盤點完再放回去。”

這不好,政府對金礦很重視的,萬一因為她這點金子給段瑞金造成了什麼影響,那就虧大了。

阮蘇問:“另一個呢?”

段瑞金看著她道:“我有朋友已經移民美國,可以讓他在紐約的花旗銀行為你開個戶頭,購買黃金存在裡麵。隻要紐約的銀行家不出事,你的黃金就在。”

阮蘇皺了皺眉頭,咕噥道:“這麼快就把錢轉移出去嗎?”

她是想借助自己看過書,知道時間線的便利,等到戰爭開始的前幾個月再著手轉移資產的。在此期間她的目標是多賺點錢,而黃金要是留在寒城,生意上若是需要,隨時都可以拿來用,多方便。放在紐約就指望不上,起不了任何用處,隻能乾放著了。

段瑞金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不快了。”

按照林清在信中說的,寒城等不到入冬就要易主。

速戰速決還好,萬一不是,僵持起來,城內所有人的日子不會好過。

阮蘇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決定選二,放到紐約銀行裡去。

橫豎現在不缺錢,放著就放著。要是這邊突然出現什麼意外,讓她虧得血本無歸,至少還能靠那些黃金維持一段時間。

段瑞金拿來紙筆寫了一封信,打算明天讓人送到郵局寄出去。

阮蘇要拿支票給他,他卻說:“等事情辦妥當再給。”

她隻好坐回去,趴在桌上想了會兒,問段瑞金:“你將來想去國外嗎?”

根據她記憶中的內容,他是一輩子都沒有出國,青年時期前在晉城念書,之後來了寒城。戰爭爆發就四處帶兵打戰,直到被反水的下屬殺掉。

可她也看過許多其他關於民國的書,那時的富人們隻要有條件,大多會選擇移民出國。在國外雖然很陌生,但是起碼不用天天擔心生命安全。

她目前還沒有見到戰爭,然而城外越來越多的難民已經讓她望而卻步了,難以想象如果將來自己淪落到那個地步,該如何活下去。

她深知自己膽小、貪圖享樂,吃不了苦,絕不是當女豪傑的料。愛上段瑞金後,更是隻剩下賺錢的鬥誌,想早早掙出養老錢,與他避開沉重苦難的曆史。

不過未來是屬於兩個人的,她不能隻管自己的想法,也得尊重對方的意願。

問出那句話後,阮蘇便看著段瑞金等待他的回答,可是對方久久沉默,等到她都有些緊張了,才說:

“假如實在沒辦法,我大約會去。”

什麼叫實在沒辦法?等到反水的下屬把槍抵住他腦袋嗎?

阮蘇的心情陡然沉了下來,宛如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頭,悶悶地踢了踢桌角。

段瑞金看著她煩惱的模樣,低聲道:

“隻要我們在一起,待在國內還是國外,寒城還是晉城,並沒有關係,不是嗎?”

聽他這番話的意思……是已經決定留下來了?

阮蘇苦笑一聲,卻沒法指責他——一個人願意在國家存亡之際留下,而不是自私的逃去安全之地,該如何指責呢?

段瑞金見她笑了,立刻抓住機會為她夾了一隻小小的水晶蝦餃。

阮蘇塞進口中慢慢咀嚼,咽下去的那一刻釋懷了。

隨他去吧,留就留,危險往往也代表著機遇,誰能肯定一定是壞結果呢。

二人不再就這個問題爭執,和睦地吃完了夜宵。

阮蘇難得一覺睡到上午十點,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暗歎還是當鹹魚爽。

小曼在外麵敲門,“太太,醒了嗎?”

她抱著被子打了個滾,愜意地說:

“該做的事昨天都做完了,我今天要睡懶覺,你中午再來喊我。”

“可是有人打電話來,說有事要跟您談。”

“誰?”

“榮大帥。”

阮蘇立刻坐了起來,看著房門一臉驚訝。

榮淩雲找她做什麼?

電話還沒有掛,她猶豫要不要接。或許……該找個借口不接?

走廊又來了個傭人,跟小曼說了什麼,後者提高音量轉達給她聽:“榮大帥說要是您不在,或者沒時間接的話,他就親自登門拜訪。”

“……”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不接嗎?阮蘇掀開被子下了地,邊穿外套邊往外走。

電話在客廳裡,話筒放在桌麵。

阮蘇坐在沙發上,清了清嗓子,拿起話筒客客氣氣地喂了聲。

榮淩雲的聲音傳入耳中,沉穩冷靜。

“段太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不打擾,大帥找我有何貴乾?”

“是這樣的,下個月榮府要舉辦一場生日宴會,屆時會邀請許多人參加。我聽聞段太太手下的廚子廚藝了得,不知可否願意借我一用,幫我準備當日的菜品?”

阮蘇好奇地問:“誰過生日啊?”

“我。”

“……恭喜恭喜。”

“那段太太意向如何?”

她左右為難。

榮家兄弟她是再也不想有任何接觸的,可人家二十萬大軍就在城外擺著,親自打電話與她談生意她還拒絕,不要命了麼?

真是叫人騎虎難下,早知道她當初就開棺材鋪了,開什麼飯店……

阮蘇心裡說了一百句不行,嘴上卻說:“沒問題,能幫大帥準備生日宴會上的菜,是我的榮幸。”

“那好,待會兒會有人去府上與你詳談,段太太有任何意見都可以向他提,再見。”

“……再見。”

阮蘇掛斷電話,抬起頭就對上了小曼緊張的臉。

“太太,他找你做什麼呀?”

段雪芝被他們給勸走了,榮淩雲該不會轉移目標騷擾她了吧?

阮蘇苦笑著站起身,“你馬上就會知道了,待會兒有客人要來,上樓幫我梳頭吧。”

小曼見她這副模樣,愈發擔心,嗯了一聲就趕緊跟上去。

同一時間,榮府書房內,榮淩雲放下話筒,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榮閒音坐在他對麵,手裡閒閒地捧了本三國誌,心思卻早已不在上麵。

“她答應了?”

榮淩雲嗯了聲。

“那接下來怎麼辦?”他合上壓根沒翻幾頁的書,傾身道:“我去給段瑞金發邀請函?”

他冷哼。

“你們當初鬨成那樣,現在給他發邀請函,除非邀請他參加你的葬禮,不然他吃飽了撐的才會來。”

榮閒音臉色變黑,“喂,我是在為你出謀劃策,你說話客氣點。”

榮淩雲冷冷地看著他。

“少裝了,要是金礦拿到手,你會少沾光?”

他頓時沉默下來。

榮淩雲不屑與他爭辯,為自己點了根煙,吐出一口煙霧道:

“咱們如今不缺錢不缺兵,缺得隻有勢力。倘若我們拿到了金礦,不說段家如何,那些與張家合不來的人定然主動找上門。晉城是全國政權的核心圈,隻要進了圈子有了同盟,咱們往後便再也不用擔心打了一場敗戰就前功儘棄了。”

兄弟二人打起架來毫不留情,遇到涉及利益的事倒是十分團結。

榮閒音不在意他的語氣問題了,認真地思索起來。

“我邀請他沒用,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你的麵子他總不敢不給。至於拿資料……你手下有沒有身手好點的?”

他突然很後悔自己隻顧做生意,沒學點功夫。這麼重要的東西不該由彆人經手的,他要是身手好,就可以自己上了。

榮淩雲道:“身手好的自然有,但是不能用他們,你去。”

榮閒音愣了愣,立刻反問:“我怎麼去?段公館有那麼多護衛,我上去送死嗎?”

“你放把火不就好了。”

“放火?”

他冷笑,威嚴的臉上顯露出深埋的陰森。

“他們那天定然會帶許多護衛一起過來,公館隻留少部分人把守。你放把火,燒得越凶越好。我會先讓人清空那邊的道路用作練兵,這樣便不會有人發現你。等你拿到資料出來,就把公館全燒了,到時他們就算懷疑資料被拿走,也找不到證據。”

榮閒音聽得心臟砰砰跳,生平還沒有做過如此冒險的事,但相比害怕,他心裡更多的是激動。

榮淩雲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他搖頭。

“那就出去。”

利益問題一討論完,兄弟情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多看對方一眼都是厭惡。

榮閒音起身往外走,忽然想到一件事,回頭說:

“我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拿資料,你在家裡坐享其成,是不是不太公平?”

他不耐煩地說:“你想要什麼?”

榮閒音想要他那支軍隊一年的軍糧采購權,這樣就能彌補之前段瑞金給自己造成的損失了。

不過想了想,他認為還是另一位仇敵更加需要解決。

“等我回來,把那隻該死的八哥給燉了!”

榮淩雲在心中做了一番權衡,認為這份代價並非不可接受,點了頭。

“行,滾吧。”

榮閒音摔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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