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 / 2)

阮蘇生平頭一次發現,晚霞竟是如此美麗,讓她差點落淚。

榮閒音蹲在旁邊看著她,忽略脖子上的紗布,他似乎依舊是初次見麵時溫潤如玉的榮二爺,沒有太多變化。

“喜歡嗎?隻要你聽我話,老老實實待在這裡,我可以不用這些東西限製你的自由。你想吃飯就吃飯,想看風景就看風景,和以前一樣。”

“如果我說我想回寒城呢?”

他的眼神恢複了冷漠,“彆做夢了。”

阮蘇低頭看著自己當初好不容易養得豐滿一些,因這場驟變比以前更加細弱的手腕,慢慢抬起手,對著光,指尖被霞光染上一抹金黃。

她想起了段瑞金的短發,他的懷抱、手掌,每一樣都已經刻骨銘心。他也曾在這樣的霞光中,溫柔地對著她笑。

榮閒音將她當成畜生一樣圈養,企圖用與世隔絕的生活麻木她的神經,讓她忘掉那些美好的記憶,徹底服從於她。

但她相信,隻要段瑞金還活著,就絕不會放棄尋找她。

在兩人相遇之前,她自然也不能放棄。

阮蘇放下手,想象著二人重逢的畫麵,臉上揚起幸福的笑容。

榮閒音一臉莫名,“你笑什麼?”

她清澈的眼睛看向他,眼中是真誠的憐憫。

“我笑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榮閒音勃然大怒,一巴掌抽過去,猛地站起身,惡狠狠地指著她。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等著,我一定會讓你悔不當初!”

他摔門而去,老媽子趕緊關上了門窗,把阮蘇鎖在裡麵。

房間暗了下來,唯有窗戶的縫隙還射進一道暖色的光。

阮蘇的右臉被他打麻了,沒有管,慢慢爬過去,仰頭將身體沐浴在那道暖光中,欣慰地籲出一口氣。

黑暗怕什麼?她有光,有希望。

時間流逝,最後一道霞光也消失了。阮蘇沒有察覺,躺在地板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閉著眼睛睡得很安穩。

她太久沒有睡過好覺了,繩索總是綁得她手腳發麻,睡著睡著身體會突然抽搐一下,生怕她死了似的。

今天沒有綁,於是她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連早晨的雞叫都沒聽到。

醒來時窗外有人在說話,她爬起來,耳朵貼到縫隙上,勉強聽到了一些內容,是在聊飆漲的糧價。

這讓她頗感失望,因為發現他們似乎隻是些當地的普通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榮閒音的秘密。

想從他們口中探聽到寒城的消息看來是沒戲了,不過阮蘇同時也發現了一個小小的驚喜——他們口音與寒城百姓相差不大,看來榮閒音並沒有離開太遠,起碼不是從北方到南方那麼遠。

既然如此,她還是有機會回去的。

榮閒音仿佛有許多事要處理,回來後待了兩天,又匆匆離開,一走又是半個月。

此時距離逃出寒城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阮蘇日日凝思苦想,煩得姨媽都不來了。

這倒為她省了事,那些人照顧她比照顧豬都隨便,要是姨媽來了,弄得滿地是血,那才叫真正的煩心。

他們看待她猶如看待牲口,阮蘇卻沒有多恨,每次一有機會就偷聽他們講話。沒聽到什麼重要的信息,但是琢磨清楚了每個人的性格。

她有嘴,有嘴就能說話,而話語在很多時候是比子彈更厲害的,擁有更大的能量。

她在那些人中做比較,選中了一個最有同情心的送飯老媽子。

這天晚上,老媽子來給她送飯,她像往常一樣狼吞虎咽著,對方百無聊賴地守在旁邊,準備等她吃完把碗筷收走。

可是吃到一半,她突然抱著碗哭了起來。

老媽子皺眉看著她,謹記著榮閒音的吩咐,沒有說話。

阮蘇吸了吸鼻子,擦著眼淚道:“對不起,我突然想我娘了,她要是知道我現在過得是這樣的生活,心怕是要碎了……”

老媽子是有女兒的,而且非常疼愛她的女兒,聞言心臟揪緊,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

阮蘇看見希望,趁熱打鐵地編了些母女情深的故事給她聽,最後唾罵自己。

“我是個不孝女,我娘對我那麼好,卻沒有孝順她,不知道她找不到我得有多難過……嬸嬸,要不你幫我個忙,讓我了結了自己吧。這樣我好去重新投胎,再給她當女兒。”

眼下的她沒有裝扮,穿著一身粗布衣衫,清湯寡水的臉流露出稚氣,脆弱得讓人心疼。

老媽子被她的故事感動得淚流滿麵,哽咽著安慰她。

“你彆說胡話,你娘肯定還等著你回去呢。”

她自嘲地搖頭,“回不去了,我哪兒有機會回去……”

對方偷偷看了眼門外,低聲說:“閨女,我不敢放你走,你識字嗎?要不你寫封信給我。我托人帶去給你娘,不管這邊走不走得了,她心裡起碼有個底,不用牽腸掛肚的擔心你。”

阮蘇的本意是借她的幫助逃出去的,但是寫信的話也可以接受。

她故作疑惑地說:“我識字,可這裡沒有紙筆啊。”

老媽子咬了咬牙,“你等著,我給你拿來。”

她說完走了出去,還特意將門鎖上,以免彆人進來打擾。

阮蘇鬆了口氣,坐在地上繼續吃飯,思考著該寫信給誰。

寒城不知道情況如何,還能寄信進去嗎?要是不能的話,她該寄給誰?

還沒想出答案,門外就傳來腳步聲。她以為是老媽子回來了,欣喜地抬起頭,卻發現聲音有點不太一樣,眼神立刻轉為警惕。

下一秒,房門被人打開,榮閒音走進來,笑吟吟地說:

“天天呆在這裡一定很無聊吧?你得謝謝我,我給你帶了一個老朋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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