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是想能拖就拖,魏珠卻不答應。“皇上常誇娘娘蕙質蘭心,區區宮務想必不在話下。皇上的意思是給您半個月的時間,讓您把之前的宮務都登記造冊,送到乾清宮。”
說著他從身後跟著的小太監手裡拿過一個冊子,“娘娘,這是需要您整理的不分,還請您過目。”
德妃眼裡的詫異一閃而過,不過還是讓人接過冊子。她是宮女出身,識的字不多,基本的算賬還是會的。饒是如此,等看完魏珠給的冊子她臉色也不好看,“公公,這是不是搞錯了?”
這個冊子上可不僅僅有當初宜妃的宮務,其中還有她負責的部分。宜妃自己的也就算了,以宜妃的心機手段她本就沒指望能拿多久,自己的是怎麼回事?魏珠劃出來的還是她所負責油水最多的兩個部分,這讓德妃怎能接受。
魏珠臉上的笑容不變,“怎麼會呢,這可是皇上親自交給奴才的,娘娘若是不信,等皇上閒了,大可以去問皇上。”就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見她。
在蒙古差點被生擒,皇上心裡發了狠,隻打的葛爾丹潰不成軍被活捉。如今皇上正為怎麼處置準格爾部忙個不停,還有即將入宮的雲嬪。
他可是知道,皇上每日忙到半夜,仍舊對雲嬪入宮的事情一日三問,稍有不如意就讓人修改,一直到他滿意為止。
還有這份宮務,德妃誤以為皇上要來是還給宜妃的實際上隻有他知道,這是皇上給雲嬪準備的。雲嬪之前遭到刺殺,這是皇上給雲嬪壓驚用的。
既然是給雲嬪,準備的當然是油水最好最清閒的事情。雲嬪沒處理過宮務,皇上甚至還打算給她安排專門的人手處理事情,雲嬪隻需要坐著收銀子就成。
魏珠是小人,見風使舵是常態。皇上重視雲嬪,他就跟著對雲嬪好,反之對德妃的態度也就變了。
送走魏珠,德妃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她找來心腹,“讓咱們的人打聽打聽最近宜妃是不是找過皇上,或者郭絡羅家做了什麼。”
宮務的事兒她並沒有往雲柔身上聯想,隻以為是宜妃做了什麼。她在心裡發狠,宜妃居然敢從她手裡搶食,她不叫宜妃栽個跟頭就不是烏雅瑪祿。
宮裡發生的事情雲柔並不知道,她也不知宜妃居然給她背了一次鍋。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在意。一切都是德妃臆想,又不是她故意陷害宜妃。
現在的她忙得不可開交。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皇上居然把婚期定在十月二十六,就比五阿哥大婚早一個多月。
如今已經是七月初,距離十月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她除了要收拾帶入宮的嫁妝,有些前來道賀的人也需要她接見。
冊封的聖旨下達不過半月,內務府就把嫁妝給她送了來,看著這些嫁妝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從衣裳料子到首飾擺件每一樣都是嬪位能用的東西,每一樣卻又都是精品。這些東西隨便拿出一件都能讓人眼紅,更彆說箱子裡滿滿當當足足六十四抬。
張保臉上並不見喜色,他忍不住與四哥嘀咕,“皇上這是什麼意思?覺得咱家置辦不出像樣的嫁妝?”
妃嬪所能攜帶的嫁妝有限,嬪位最多隻能攜帶六十四抬,皇上就讓人送了六十四抬。這六十四抬嫁妝價值不菲也就算了,還裝的滿當當,讓他想往裡麵塞點都塞不下去。
不能讓女兒穿紅已經夠他難過的,如今還不能給女兒帶嫁妝,張保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景琿瞥了他一眼,“這不是很好?不是我說你覺得咱們置辦的那些東西放進去真的合適?”
之前沒想過雲柔會被封嬪,家裡指給準備了銀子以備不時之需。聖旨下來的這半個月他們也沒閒著,著實收攏了一些東西,隻是那些東西怎麼能跟皇家比?他們自以為的好東西放在裡麵,就跟乞丐進了金鑾殿一樣。這瞅著像話嗎?
就算嫁妝還能塞的進去,他就不信張保好意思往裡塞?
張保被噎住了,他也知道四哥說的在理。可這是他親閨女,他唯一的女兒,不能給女兒準備嫁妝,總覺得有些遺憾。
雲柔也是他當女兒疼愛長大的,景琿了解弟弟的心情,他說道:“彆哭喪著臉,皇上願意給雲柔這麼多嫁妝說明重視她,這是好事兒。大不了咱們在多給雲柔準備些壓箱底的銀子。”
他們之前以為雲柔最多也就是個貴人位,更大的可能就是個庶妃。不管是貴人還是庶妃都沒有嫁妝。怕雲柔吃苦,他們給準備了不少銀子。儘管後來得知雲柔被封嬪位,那些銀子也一分沒動,全都給她存著。
梁九功走到張保麵前,他臉色帶著笑,小心的從袖口拿出一疊銀票,“張大人,這是皇上讓奴才交給雲嬪娘娘的,您收好。”
許是怕人發現,他動作很快的塞在張保手裡,塞的同時還往張保袖子裡塞了塞。他卻忘了這個時候不管是他又或者張保都是人群中的焦點,他們不動都吸引著人群的目光,更彆說如今兩人站在一起,還是梁九功主動過去的。
張保嗬嗬,他用力的攥著銀票,若不是景琿拉著他,他都能甩梁九功臉上去。
瞧不起誰呢,這是瞧不起誰呢?
景琿真怕這個蠢弟弟大庭廣眾乾出什麼事兒來,他擋在兩人麵前,“梁公公辛苦,不如進屋喝杯熱茶?”
“那敢情好,咱家就卻之不恭了。”
得知康熙讓人送了不菲的嫁妝還有銀票,雲柔讓人把柳嬤嬤找來。把手裡的包裹塞給柳嬤嬤,雲柔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鞋襪,你交給梁公公。”襪子是純棉的,鞋子是自己納的千層底。
上次在蒙古,皇上與她聊天曾說起過,說她做的鞋襪穿著舒服,雲柔就記在心裡。從決定入宮的那一刻,雲柔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不會自命清高,該討好皇上的時候就要討好。
皇上說她做的鞋襪穿著舒服,她就親自動手做給皇上。皇上穿不穿是皇上自己的事情,她做了,相信皇上心裡一定會記住。
柳嬤嬤滿臉欣慰,她心知雲柔對皇上未必有多深厚的感情,可隻要雲柔願意去努力,兩人之間並不是皇上一頭熱,她就高興。
今日內務府除了給侍郎府送嫁妝,還給隔壁紮哈裡的府邸送去了嫁妝。隻是跟侍郎府相比隔壁要冷清得很。
皇子嫡福晉的嫁妝比雲柔多出一倍,整整一百二十八台。剛開始看到這麼多嫁妝索綽羅氏彆提多得意,封嬪又如何,不能穿紅、如今嫁妝也沒她家的多。
奔著炫耀的心思,她轉頭就去了侍郎府。今日是喜事兒,來往的人多,就算看到她,侍郎府的人也不能太過計較,免得丟了自家的臉麵。
知道喜塔臘氏與齊佳氏不好惹,她轉頭找上了三房的白佳氏。“三弟妹,這就是雲嬪娘娘的嫁妝,我怎麼瞅著還沒五福晉的嫁妝多?我們那邊有一百二十八台,你們這?還沒一百台的吧。”
前麵她還壓低著聲音,說道後麵或許太過幸災樂禍聲音也跟著加大。
她以為白佳氏肯定會跟著奉承她,她現在身份可是不一樣了,她是皇阿哥的嶽母,五阿哥見了她都會稱呼一聲嶽母大人。
哪知白佳氏側身拉開距離,她撇著嘴看向索綽羅氏,嗓門之大堪比喇叭:“我說員外郎夫人,你家紮哈裡早就跟侍郎府沒關係了,你擱著跟誰攀親呢。”
明眼人都知道雲柔前途不可限量,她放著有前途的自家人不巴結,去巴結外人。是索綽羅氏傻,還是她傻。
皇阿哥、皇子福晉她不敢多嘴,可不怕五品的員外郎夫人。她男人不爭氣,可這回侍郎府立了大功,她男人也跟著升了官。不巧,剛好壓了紮哈裡半級。
索綽羅氏諷刺雲柔,那就是看不起她侍郎府,作為侍郎府的人她自當同仇敵愾。
說完索綽羅氏,她還對著看過來的倆妯娌諂媚的笑著,表示自己沒給侍郎府丟臉。
索綽羅氏沒想到白佳氏會忽然嗆聲,她表示有些接受不能。
跟在她身邊的麗姝忽然嚷嚷:“快看,嫁妝打開了。”
索綽羅氏頭也沒抬,嘴裡嘟囔:“在隔壁你還沒看夠?嬪位的嫁妝能跟皇子福晉的相比?”她說話聲音不輕不重,身邊的人都聽了真切,原以為這些人會附和幾句,哪知她抬頭就看見眾人詫異的目光。
索綽羅氏有些疑惑,麗姝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裳。索綽羅氏看過去,卻看見對方正呆呆的看著前麵,她轉過頭,差點沒被閃花眼。
這是一箱子是珠寶首飾,金銀玉器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首飾都是一套套打造好的,每一套裝在一個小匣子裡,隻最上麵這一層擺出來的紅寶石頭麵就有兩套。祖母綠的戒指、手鐲、耳環;最罕見的則是福祿壽三色的耳環、簪子一對;六位的鳳釵、鳳釵上鑲嵌著各種寶石,具體有幾支她沒數,反正各種光澤閃爍。
不用人開口,索綽羅氏就閉上了嘴。
白佳氏餘光一直注意著她的神色,見狀好奇的湊過去,“我說員外郎夫人,貴府五福晉的嫁妝肯定比咱們雲嬪娘娘的多吧?說說唄,都有什麼?”就是在不識貨她也知道這些東西珍貴。她不信皇家能一次拿出兩份來。若沒有這麼多,想也知道肯定要先緊著他們雲柔的。
見索綽羅氏不答,白佳氏撥開她就往外走,“怎麼說也喊了我這麼多年伯娘,我去瞧瞧。也給五福晉暖暖場。”
白佳氏跟個泥鰍似的滑溜,索綽羅氏阻攔不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越過自己往外走。
這種事情她又不能說不讓看,就算她真的不顧臉麵攔了眾人。東西是內務府準備的,內務府的人可不聽她的,兩人同時送嫁妝免不了會被比較,她還能攔了彆人不讓往外傳。
不一會兒白佳氏就回來了,她臉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看到索綽羅氏她拍拍對方的肩膀,“哎呀,員外郎夫人也彆難過,誰讓五福晉的婚期跟雲嬪娘娘撞在一起呢,這嫁妝比不過也正常。”之後她又小聲慫恿,“聽梁公公說雲嬪娘娘這嫁妝是皇上親自準備的,五阿哥對雲宛這般好,又出身郭絡羅氏,你若覺得嫁妝少,讓五阿哥去給準備啊。”
索綽羅氏心知皇上親自準備這話肯定是她信口胡謅的,可聽著還是覺得好奇。她也知道白佳氏的話沒安好心,卻也忍不住想,若五阿哥願意……
都說母女連心,一牆之隔的雲宛跟索綽羅氏想到一塊去了。
送嫁妝的日子趕在一起,雲宛並不在意,比較不可怕,誰醜誰尷尬。她之前打聽的清楚,嬪位的嫁妝比皇子嫡福晉低。她自信自己能比得過雲柔,到時候就是她看雲柔的笑話。
因此,她特意找了個記性好的在侍郎府門口守著,好隨時給她轉述這邊的情況。額娘去侍郎府看熱鬨她是樂見其成的,甚至額娘宣揚嫁妝都在她默許之下。
結果呢?
雲柔六十八台嫁妝滿滿當當價值連城,她數量上勝了雲柔不假,論價值她輸了個徹底。
臉被打的啪啪響,雲宛都要瘋了。
五阿哥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去找內務府的人理論,人家來了句規矩如此,除了太子妃哪位皇子大婚,嫁妝都是這些。嫌少?嫌少自己準備啊。
若背後靠著侍郎府,雲宛還能有人幫著準備嫁妝,如今她能指望誰?滿柱嗎?
滿柱也就嘴上說的好聽,真讓他拿銀子,他卻拿不出來。
她唯一能指望的……
雲宛滿臉希冀的看向五阿哥。
五阿哥心裡叫苦,他是皇阿哥不假,可還未步入朝堂辦差,手頭的銀錢有限。可他又不忍心看心愛的人難過,咬咬牙說道:“距離婚期還有些日子,我再想想辦法,定讓你風光出嫁。”
雲宛破涕為笑,她把頭埋在五阿哥懷裡,小聲說著:“其實我也不是愛慕虛榮之人,我隻是,我隻是不想讓隔壁看了笑話。你知道的,她從小看不起我,處處與我比較。日後她就是雲嬪了,真碰上了還不知怎麼嘲諷。我自己不打緊,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受委屈,被瞧不起。”
她知道怎麼做能讓男人心疼,一番話加上小心翼翼的動作,讓五阿哥不再顧及其他,他鄭重許諾,“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被人瞧不起的。你是我胤祺的福晉,不管是誰隻有尊你、敬你的份。”
藏在五阿哥懷裡的臉上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雲柔以為這樣就贏了,五阿哥終歸是站在她這邊的。
雲宛的得意和自以為是雲柔並不清楚,得知對方的嫁妝單子後,雲柔差點大笑出聲。若是以前她隻當是巧合,如今她非常確定皇上是故意的。他再用自己的方式給她出氣。
又不是石頭做的,雲柔心中充滿感動。得知皇上對她送的鞋襪很滿意,她心中有了主意。
趁著還有時間,她決定給皇上做幾件家常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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