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是日後的事情了,當下還是怎麼處置隆科多重要。
沒等康熙想出法子就聽見有人來報,佟貴妃來了。
在康熙開口讓佟貴妃進來之前,雲柔說道:“皇上,佟家的事兒臣妾會當做不知道。”
康熙怔了一下,隨後點頭。他懂了雲柔的意思,雲柔是擔心佟貴妃不自在。
有時候他不禁在想,雖然她早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可性子還是這般,習慣於替彆人著想。
“那行,你先休息,朕晚上再過來。”
不用想他都能猜到佟貴妃的來意,雲柔這般善解人意,他準備帶著佟貴妃回承乾宮。
承乾宮是佟貴妃的地盤,佟貴妃想說什麼也不用有顧忌。
回到承乾宮佟貴妃就跪了下來,“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
康熙深歎:“你何罪之有,起來吧。”
佟貴妃並沒有依言起來,她道:“岫韻入宮的令牌是臣妾給的,擾了皇上的早朝是臣妾的不對。隆科多、隆科多的事情臣妾早前也有所耳聞,沒能及時告訴皇上也是臣妾的錯。”
“臣妾是真的沒想到隆科多的膽子這麼大。”
這件事鬨的沸沸揚揚畢竟是在外朝,一時半會兒傳不到後宮。佟貴妃也是看到滿身是傷的佟岫韻,又從送她過來的太監嘴裡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說實話第一次聽到隆科多所作所為,佟貴妃隻覺得荒謬,她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佟岫韻一身的傷痕做不得假。這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痕無一不在告訴她,隆科多不但對嫡妻毫無尊敬,對女兒更是漠視。
能眼睜睜看著李四兒折磨佟岫韻,這心腸是有多黑多冷?
阿瑪看中名利和佟家的臉麵她一直都知道的,可她卻想不到為了佟家所謂的麵子,他能放縱隆科多至此。
岫韻可是住在佟家的,她過的什麼日子,看不到嗎?
為何要等到小姑娘自己受不住偷跑出來告禦狀。
她想說,就算為了您的野心,稍微拉拔小姑娘一下也不行?
她也不懂,李四兒頂著隆科多小妾的名聲在外麵交際,難道就不是在損害佟家的臉麵嗎?
都說佟家出了兩位皇後、一位貴妃是何等的榮耀,可這榮耀如今卻被一個小妾給踩的稀碎。
佟貴妃是心痛的。
康熙親手把她拉起來,“你久居深宮對佟家鞭長莫及,這件事怎麼能怪你。佟岫韻那丫頭不錯,有骨氣。”
雖然佟岫韻告父,但為母伸冤又何錯之有?而佟岫韻口口聲聲指責的也並不是隆科多,更多的還是李四兒。
李四兒賤籍出身,她是妾。
妾是什麼?是奴仆,能通買賣。
對李四兒來說佟岫韻就是士子,士子告奴才,沒錯。
孝懿皇後在世的時候常跟他提起佟貴妃,對佟貴妃在佟家的處境,康熙多少也了解。佟夫人不是她親額娘,她說的話對方又怎麼會聽呢。
所以,這件事還真跟佟貴妃無關。
佟貴妃內心鬆了口氣,她怕的就是皇上怪罪於她。看皇上臉色還算不錯,她試探著問道:“皇上,臣妾有個請求,求皇上賜死李四兒。”
遇見李四兒之前隆科多都是好好地,他變成現在這樣,在佟貴妃看來都是李四兒的錯。
岫韻和嶽興阿都不錯,她希望李四兒死後,兩人能跟隆科多緩和關係。哪怕不能像之前那麼父慈子孝,至少等將來隆科多老邁能有個依靠。
佟貴妃是人,是人就不能免俗,她的心就是偏的。
她隻提了李四兒,對隆科多、佟家其他人絕口不提。
佟貴妃的心是複雜的,她既希望皇上處罰的嚴重些讓佟家人漲漲記性,又擔心皇上處罰的太嚴重讓佟家在京城抬不起頭,丟了顏麵。
想來想去,她索性什麼都不說了。
她不想說康熙卻不準備放過她,“隆科多呢,你覺得朕應該怎麼處置?索額圖不依不饒說佟家目無法紀,他說是因為佟國維的放縱致使隆科多寵妻滅妾。朕若不處置佟家,就是包庇。”
說實話今日之前他對隆科多是欣賞重視的,作為皇帝他不可能對隆科多的事情完全不知道。那時候他覺得隆科多這樣沒什麼,男人嘛,誰沒有個喜歡的人,不過是多寵著些而已。
往大了說,寵妾是隆科多留下來的一個把柄,人有了弱點才更能讓人放心利用。
隻不過事情到了最後超出了他的控製,隆科多這個寵妾跟他設想的完全不一樣。他這個小妾也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安分。
一筆寫不出兩個赫舍裡氏來,隆科多嫡妻跟索額圖家也有著偏遠的關係,之前不見索額圖出頭,今日他卻死咬著這件事不放。
想想索額圖那副正義凜然的樣子,他就頭疼。
佟貴妃沉默,她想了想說道:“私心來講臣妾肯定是希望佟家人無事的,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隆科多這樣也算是觸犯了律法,自然應當按律法處置。”
她耍了個小心眼,之前她就已經問清楚了。把赫舍裡氏做成人彘是李四兒的士意,隆科多隻是吩咐了下人按照‘李夫人’的吩咐辦事,他並未親自動手。
真要論他頂多就是個從犯,李四兒才是罪魁禍首。
她扯出律法,那就是國事了,這不是她一個內宅婦人應該參與的。
康熙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為皇上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康熙道:“佟家的小丫頭如何?”
提起她,佟貴妃臉上的心疼就真心實意很多。“渾身上下有不少新舊傷,太醫說她至少受到兩個月的虐待。而且,而且她現在渾身帶刺,與臣妾說話稍有不如意就冷嘲熱諷的。臣妾,臣妾想她對佟家應該是有恨意的。”
以往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變成現在這般陰陽怪氣的樣子,佟貴妃心裡也不好受。
“李四兒打了她兩個月,佟家其他人就沒察覺?”他隻知道小姑娘被虐待卻不知被虐待了兩個多月。想到這裡他有些怒了,“佟家是乾什麼吃的?”
佟貴妃說出話,倘若這不是她娘家,她也想這麼問。
據說這一次若不是因為李四兒一個不注意把人推到柱子上撞破了頭,佟岫韻被撞的昏迷佟家還不給請太醫,甚至在佟岫韻醒來還出言威脅,佟岫韻也不會想著跑出來告禦狀。
這話她沒敢告訴皇上,她怕說了皇上更生氣。
此時他火氣又上來,康熙覺得他那兩盞菊花茶真是白喝了。
他略有些不耐煩,“這件事朕自有打算,佟岫韻先放在你這裡,你好好照顧著,需要什麼藥材就讓人去太醫院拿。”
毓慶宮
太子與索額圖也再說這件事。
太子有些疑惑,索額圖什麼時候這麼好心,居然為了個外八路的同姓之人抱打不平。
索額圖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他手摸著山羊胡,麵帶得意,“太子不懂了吧?佟國維那老狐狸真以為我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想把老夫拽下來自己上去,想的倒是美。”
“他以為自己多能耐呢,若不是皇上護著,老夫會讓他蹦躂到現在。”
“如今好了,一個隆科多就讓佟家陷入輿論。佟家這丫頭乾得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皇上就是想要保佟家都不行。”
到時候他隻需要與大家透透氣,皇上就不得不從重處理佟家的事兒。
索額圖仰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這種把眾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真不錯,他忍不住伸手做了個抓取的動作,萬事儘在自己掌握之中,臉上的得意毫不掩飾。
太子皺眉,“有必要嗎?明珠步步緊逼,孤覺得咱們應該以這件事為把柄去爭取把佟國維拉攏過來。佟國維這老東西做事情不行,在汗阿瑪心裡地位可不低,有他在,與咱們也多些勝算。”
皇上對佟家的態度太子看在眼裡,他對佟家是絕對信任的。當年他曾經隱晦的提出可以納佟家女做側福晉,結果被汗阿瑪拒絕了。
他就知道汗阿瑪希望佟家做一個純臣。
當時的佟家並不如現在這般顯赫,拒絕也就拒絕了,他並不在意。
如今不同,佟家儼然成為朝中第三大勢力,拉攏佟家勢在必行。
反正索額圖對那赫舍裡氏也沒有情分可言,與其給她撐腰最後可能把佟家推到老大那邊,還不如給佟家行方便,給佟國維一個人情。
索額圖睜開眼,“你懂什麼,皇上把郭絡羅氏賜婚給八阿哥,什麼意思?”
郭絡羅氏是安貝勒府的外孫女,安貝勒府的老夫人是他親妹妹不假,但她那個兒子跟自己未必是一條心。
安貝勒瑪爾琿如今的福晉是佟國綱的女兒,是佟家人。
八阿哥呢?他是大阿哥那邊的。他娶了郭絡羅氏那是給大阿哥增添助力,也就是說安貝勒很大可能會幫著大阿哥。
索額圖這個人做事情狠,但凡有一丁點可能他都不會放過。
至於太子說的事情,佟家本就是那條船上的人,還怕什麼推不推?
說完佟家,索額圖想起另外一件事。“淑貴妃還是窩在永壽宮不出來?”
太子頷首,“聽太子妃說是這樣的,自從過完年她就沒出來過,現在她肚子也大了,怕是更不可能出永壽宮。怎麼,你打算利用淑貴妃?孤警告你,汗阿瑪對這個孩子可是看重的很,你最好適可而止。”
彆看太子對大阿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對四阿哥也沒有好臉色,他對底下的幼弟還是不錯的。
淑貴妃的兒子排行十六,比他兒子還小,他不認為能構成什麼危險。
而且,爭權奪利歸爭權奪利,他還沒有下作到對個孩子下手,不管這個孩子是他的弟弟還是侄子。
太子的話讓索額圖有些不悅,他板起臉說教,“你是太子,不可以有婦人之仁。今日他小,你怎知他就不會構成威脅?就算他不能,以皇上對淑貴妃的寵愛,對這個孩子能差?看著皇上寵他,你心裡就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