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雲柔悠悠轉醒,睜開眼便對上春燕小兔子般的眼睛,她‘虛弱’的笑了,“咱們春燕姑姑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不成,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她不說這話還好,說起這話,春燕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在宮裡她不敢哭出聲,就這樣無聲的流著眼淚。
雲柔這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她摸摸脖子,春燕趕緊胡亂的擦擦眼睛,伸手攔住:“主子您彆動,太醫說您傷了嗓子,過兩天就好了。”
小心的把人扶起來,春燕趕緊去端藥。藥送來有一會兒了,春燕用手背試試碗的溫度,剛剛好,“主子您趁熱喝。”
雲柔端起藥碗聞了聞,都是補身體的藥,她也沒多說,一飲而儘。
春燕趕緊拿了個蜜餞塞給她。又給她漱了口,憤憤不平,“都怪該死的雲宛,主子您是不知道,她多可惡。”春燕絮絮叨叨,除了沒提雲柔小產雲宛誣陷她跟五阿哥有染的事情,其他事情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雲柔微微皺眉,眨著眼睛四處尋找,“皇上呢?”她除了這中事情皇上不應該守著嗎?就算不會時刻在永壽宮,現在天都黑了,他也應該忙完了吧?
說著什麼愛她,這個時候不在算什麼愛啊。果真跟五阿哥一樣,渣男。
“皇上剛走沒多久。乾清宮的魏總管急匆匆趕來也不知什麼事兒,皇上就跟著魏總管走了。不過皇上說了,等他忙完就會來看您。”
“主子,對不起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跟著您,您也不會出事。”雲柔出事,春燕深深自責,不隻是她,永壽宮宮女太監沒有不自責的。若不是還需要他們照顧主子,皇上早就發落他們了。就這,柳嬤嬤和小梁總管也挨了兩板子。
雲柔拉住她的手,“傻丫頭,這也不怪你。”她故作後怕,“我當時也不知怎麼回事渾渾噩噩的,等我醒來發現自己被雲宛抓著手,掐她的脖子。當時我人都嚇傻了。後來也不知怎麼就掉到湖裡。”
“現在想來應該是我被她控製了。她有那般手段,你跟著有什麼用?不過是多添一個被控製的人罷了。我好歹是後妃,傷了她頂多被打入冷宮。你一個丫頭,那是要掉腦袋的。”
“我現在隻慶幸你們誰都沒跟著,不然我要後悔死了。”
這是她兩輩子手上沾染的第一條人命,雲柔並不後悔。
雲宛死了,據說皇上直接讓人拉到了菜市口,小梁子親眼看著她被淩遲。
她在心裡歎息,可惜了,可惜了她那顆丹藥。
那丹藥是五福晉專門給自己準備的,用來保胎的好東西。原本她是想著讓雲宛保住孩子她假裝流產,到時候皇上肯定憤怒。而她也沒想要雲宛的命。
原本的計劃裡,她是想要雲宛跟五阿哥被厭惡,最好是兩個人被圈禁,然後相互埋怨折磨一生。
死了就一了百了,太過便宜她。
她都計劃的好好地,唯獨沒想到五阿哥是裝瘋賣傻,他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對雲宛落井下石。
那可是巫蠱,彆說雲宛真的控製了他,就算隻是猜測,皇家也不會放過雲宛的。
吃了藥,沒一會兒她露出疲憊的神色,打了個哈欠,她道:“如今我已經沒事了,你下去休息吧。快把眼淚擦一擦,讓柳嬤嬤看見,又要教訓你了。”
“對了,柳嬤嬤呢?”到現在她才發現柳嬤嬤居然不在。
她身邊的四大丫頭各司其職,其他三個不在很正常,柳嬤嬤不在實屬意外。
春燕吞吞吐吐,這才說出兩人被罰的事情。
雲柔有些愧疚,“是我連累了他們。”柳嬤嬤雖然是皇上的人,對她沒的說。小梁子更是一心一意,如今兩人因為她受傷,雲柔心裡過意不去。
“我記得咱們帶了不少傷藥過來,你等會兒拿一些送過去。”她想要自己過去的,才要掀被子就被春燕製止。雲柔也不強求。
說完這話春燕就出去了,主子聰明,她很怕主子發現小產的事情,沒人知道她壓力有多大。既不想欺瞞主子,又怕主子知道傷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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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他塔喇氏雲宛目無尊長、囂張跋扈,朕一再忍讓,然她死性不改,謀害皇嗣、行巫蠱控製皇阿哥,今淩遲處死,滅滿門,欽此。”
梁九功看著癱軟在地的紮哈裡內心毫無波瀾。他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很多事情都清楚明白。雲宛有今天下場,跟紮哈裡夫妻的教育脫不了關係。
假如不是紮哈裡自尊心作祟提前跟家人講清楚身世,他的家人也就不會心生怨恨。沒有怨恨或許就不會去謀害雲嬪。退一萬步,就算她之前因為怨恨謀害了雲嬪娘娘,嫁給五阿哥後老老實實的,也不會是這個下場。
彆以為他不知道,宮裡雲宛趾高氣揚,宮外紮哈裡一家子也不逞多讓。尤其是紮哈裡的夫人,傲慢無禮對宗室阿哥、格格們都敢品頭論足。還有她兒子居然敢肖想宗室格格。
雲嬪娘家哥哥年少有為,皇上指了貝勒府的格格做嫡妻,索綽羅氏也不知道哪來的臉,居然看上了簡親王家的格格,還是位受寵的嫡出格格。
就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雲宛被養成那樣一點也不奇怪。
皇上一直以仁軍的名義示人,這次斬了雲宛滿門也是把緣由寫的清清楚楚。
謀害皇嗣、巫蠱哪一個都是大罪。
紮哈裡當即就癱倒在地上,他人都傻了。索綽羅氏不同,她震驚過後就是不服,“不可能,公公你一定是搞錯了,我女兒不可能謀害皇嗣,更不會巫蠱。一定是有人陷害,對一定是有人陷害。”
她說著還想上前去拉扯梁九功的衣裳,梁九功後撤幾步,麵無表情的甩著浮塵,“陷害?事情是皇上親眼所見,也是五阿哥親口所說自己被控製,你說陷害,那你說是誰陷害她?皇上,還是五阿哥?”
“不,不是,五阿哥與我們雲宛情意相投,怎麼會呢?”索綽羅氏還是不敢相信。
出來看熱鬨的張保大聲說道:“皇家阿哥又不是傻子,若不是被你女兒控製,誰會不顧阻攔非要娶一個殺人犯?哦,還是奸生子所出的殺人犯。隻是不知是宮裡的哪位娘娘這麼倒黴,被你女兒害了。我若是那娘娘的家人,也定然不饒你們。”
梁九功低著頭,他心說不是旁人,正是您家的雲嬪娘娘。
皇上知道雲嬪跟家人感情好,千叮嚀萬囑咐侍郎大人年紀大,這件事慢慢說,彆把人氣出個好歹來。
這也不怪張保沒往自家身上想,初一、十五家裡女眷都會入宮,每次都會去永壽宮小坐片刻。三天前他們才剛剛會麵,若是他女兒有了好事,他能不知道?
張保沒心沒肺,景琿卻發現了梁九功一瞬間的複雜,他心裡咯噔一下,上前拱手,“公公,若是方便還請公公告知我等。”
梁九功歎息一聲,還是說道:“正是雲嬪娘娘。娘娘懷孕時日尚短,若不是這次意外……總之,大人節哀。”
太醫說雲嬪懷孕將將一個月,有些女子確實如此,懷孕初期還回來小日子,因此大家都沒注意,也沒人懷疑。
“什麼?”張保驚呼,隨後他衝著紮哈裡就奔去,“紮哈裡你她娘的……”此時的張保宛如一個潑皮無賴,什麼臟話都往外說,他拳頭舞的虎虎生風,也不管是哪兒,對著紮哈裡身上使勁兒招呼。
景琿的臉色也很難看,他還沒動手,他身後的兒子、侄子卻動了。張保找上紮哈裡,他們全去打紮哈裡的兒子。
梁九功就這樣看著,也不阻止。來之前皇上也交代了,任由侍郎府的人行動,就當是廢物利用。
他本意是想慢慢說最好瞞著點侍郎大人,結果就見布雅努和舒穆祿氏在眾人的攙扶下慌慌張張的往外跑。
“公公,府裡的奴才說雲嬪娘娘出事了,這,開玩笑的吧?”舒穆祿氏滿臉希冀,此刻她無比希望梁九功點頭,告訴她們是假的。
梁九功不知道第幾次歎息,他嘴唇蠕動,說不出話。
舒穆祿氏也不需要他說什麼,看表情就知道。她頓時哭嚎:“我可憐的雲兒。”說著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布雅努倒是比老妻鎮定,隻是他也不好受。他顫抖著道:“不知我等可能入宮探望?”他知道自己是去不了的,但老妻能去也好啊。
“那是自然,不過雲嬪娘娘還不知小產的事兒,皇上的意思,若娘娘不提,希望夫人們也不要提起此事。”他本就打算等會兒說這事,侍郎大人既然提起,他少不得要囑咐幾句。
“應該的,應該的。”他說完這話,就準備往回走。紮哈裡推開壓著他打的張保,撲到布雅努跟前,“阿瑪,阿瑪你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你讓雲柔、不,雲嬪娘娘跟皇上說,什麼巫蠱,我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紮哈裡牢牢抱住布雅努的大腿,布雅努接連受到打擊,一時間難以掙脫。他毫不留情的說道:“救你?我隻恨當初得知真相沒有第一時間掐死你。”若不是他心慈手軟,他的孫女也不會如此。
都是他害了自己的孫女。
景琿上前去扒紮哈裡的手,奈何紮哈裡抱的結實。他憤怒之下拔起長刀一刀下去斬斷紮哈裡的雙臂。
“啊啊,”紮哈裡痛的大叫,圍觀的人沒一個同情他的。
這是自紮哈裡身世曝光後,眾人第一次聽到他喊布雅努阿瑪,誰也沒想到居然是在這中情況下。這中事情換成他們也會跟侍郎府一樣的選擇。
翌日,舒穆祿氏帶著府上的女眷前往永壽宮,因為不知道雲柔的情況,舒穆祿氏隻帶了喜塔臘氏與齊佳氏兩人。三房的白佳氏倒是想跟著,舒穆祿氏擔心她嘴巴不把門說錯話,硬是沒讓。
接待她們的是春燕,看都舒穆祿氏春燕紅了眼,她小聲說道:“娘娘已經知道小產的事了。”
剛開始雲柔還沒回神,等到半夜她就發覺不對,一番威逼利誘迫使春燕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