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柔兌了二百個銅板和八錢銀子,除去之前答應那位婦人的三文錢,二百個銅板被她花了精光。
白得三文錢,婦人喜滋滋的說道:“我每天都這個點出來買菜,明天你若是還來,我再帶著你。”
雲柔心說不會有下次了,嘴上卻道:“謝謝大嬸,不過我家人少,吃的也不多,家裡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明天不一定會不會來。”
她是擔心這位大嬸覺得有錢賺特意等著她,她之後肯定是不會再來的,若不說清楚豈不是白讓人等著。
她說的委婉,大嬸聽明白了,除了有些惋惜也沒彆的。彆看她說話不好聽挑挑揀揀,看事情還是很明白的。
與大嬸告彆,雲柔就提著菜籃子去下車的地方等著,原以為要等一會兒,卻不想皇上跟太子早就回來了。三人中她回來的最晚。
雲柔的菜籃子上麵用藍碎花的布蓋著,具體買了什麼彆人看不見,就看她菜籃子高高隆起,想必收獲不小。
走到馬車旁雲柔下意識的就去看皇上身邊的籃子,他們今日說好的,午膳就用買到的東西做,誰買的誰吃。
康熙腳邊的菜籃子同樣用碎布蓋著,不過癟癟的一看就知道買的東西不如雲柔的多。
雲柔目光挪逾,康熙輕咳一聲,“那什麼,咱們不能隻看買的多少,是吧。”說著就掀開碎花布,“看看,新鮮的魚,今兒有好吃的嘍。你瞧這魚活蹦亂跳的,多有勁兒。這一條魚才花了五百文,便宜吧?”說完他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還示意雲柔和太子打開自己的籃子。
花了一半的銀子買了一條魚,剩下的五百文錢他還買了些蔬菜和雞蛋,當然肉也沒少買。如此,雞蛋、魚肉都齊全了。
這樣的午膳對一個帝王來說是寒酸的。不過他是計算著來的,這些菜配上主食足夠他吃飽的。
帝王去菜市場買菜,還學著內宅婦人討價還價,他覺得還挺新鮮。
胤礽臉色不太好看,他堂堂皇太子去菜市場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他覺得汗阿瑪真是瘋了,居然帶著他去買菜。堂堂帝王為了幾文錢還討價還價。
他跟皇上走的是同一條路,就跟在皇上附近,現在他腦子裡還都是汗阿瑪跟人討價還價的嘴臉。
太幻滅。
汗阿瑪願意陪著雲淑妃發瘋也就算了,還拉上他。太子是拉不下那個臉的,因此他隻草草的胡亂指了一樣東西,給了銀子就完事。
他酷愛吃肉,一兩銀子買了幾斤排骨,一隻雞,就花完了。
輪到雲柔,隻見她輕輕地掀開籃子,康熙頓時就笑了,“哈哈,你這些東西還沒我買的多。怎麼?被當做冤大頭了?”說起冤大頭他還看了太子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雲柔不慌不忙,她指著籃子裡的菜一一報價,末了還把剩下的八錢銀子拿了出來,“不好意思皇上,我這些隻花了二百文。”
雲柔的籃子裡同樣有條魚,看個頭不比皇上的那個小。在那婦人的幫助下,這條魚她隻花了八十文錢就拿下了。剩下的就是買肉花了六十文錢。她買的肉瘦多肥少,要便宜些,剛好看到攤位上的排骨不錯,又買了二斤排骨。
因為買的多,就像那婦人說的,攤主還送了她一根大棒骨。
買菜和雞蛋還真沒花多少錢。
看著雲柔籃子裡的魚和排骨,康熙和太子的臉色變了,康熙道:“不可能,你肯定作弊了,要不就是你這魚不新鮮,不然怎麼可能這麼便宜?”
五百文一條魚,康熙也覺得貴,隻是他走訪了好幾個攤位差不多都是這個價格。他又實在想吃,最後還是買了。當時他還想呢,禦膳房的魚也這個價,這說明什麼?說明他看人還是準的,人家沒多收回扣。
到雲柔這怎麼二百文就能買這麼多東西呢。
康熙表示自己不相信。
雲柔伸手指了指皇上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進進出出那些百姓的穿著,“皇上您還不明白,您這打扮還有通身的貴氣,彆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他們要價自然就高。說句不好聽的,宰您一次能抵得上他們好幾天賺的銀子,他們何樂不為?”
皇上這還算是好的,太子那邊被宰的更慘。太子籃子裡的排骨頂多三斤,正常價格不會超過五十文錢,就這點東西太子一兩銀子都花完了。
出來的時候興致勃勃,回去渾渾噩噩,等菜上桌,康熙發現老百姓養殖的東西跟禦膳房采買的沒什麼區彆,他臉色更不好看了。
雲柔也不打擾她,默默地吃完自己的飯菜就準備回永壽宮。哪知康熙卻跟了過來,“朕跟你一起去見那些管事。”
皇上見管事做什麼,雲柔心裡有數。她心裡為那些管事默哀一把,隻希望他們能頂得住皇上的怒火。
康熙是真的生氣,而且是暴怒。之前的那些管事還能說是德妃任人唯親、濫用職權,今日這些人可都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可這些人呢?居然還在糊弄他。
抬腳踹翻一個負責采買的管事,“一隻雞不過幾百文錢,你報價五兩,合著朕的銀子都被你拿去中飽私囊了?還有你,一文錢的菜你給朕翻了十幾倍,你說說你這菜是金子培養出來的不成?”
“朕知道禦膳房不乾淨,甚至前朝大臣沒有一個不摟銀子的,可是呢?朕萬萬沒想到你們是這麼個摟法。好,好得很。”
康熙生氣,他讓人打了負責采買的人幾板子,打的這些人哭爹喊娘。他想要換掉這些人,卻被雲柔製止,雲柔小聲說道:“皇上,一時半會兒的咱們也不好找人,不如先留著他們,我想經過這一次他們肯定不敢如此欺瞞聖上。再說,咱們換了人,焉知那群人就不會跟這些人一樣?”
她覺得內務府那群人就沒有不貪的,與其換人磨合,還不如留著這群人呢。相信經過皇上這幾板子,這群人被嚇破了膽,今後肯定不敢再如此明目張膽。
康熙深呼吸,他陰沉著臉看著下麵的人,隨後揮揮手,“念在你們是初犯,這次就算了。回頭你們把眛下的銀子還上,朕既往不咎,今後定要以此為戒,好好辦差。若再被朕抓住,朕饒不了你們。”
他忽然想到一個好法子,禦膳房報上來的這些價格不是貴了十倍不止麼,他就給往下砍到十分之一,每日就按照這個給銀子。
禦膳房的人心中發苦,有人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這,這價格……”這價格彆說油水,自己不倒貼錢就不錯了。
康熙卻覺得這法子甚好,“怎麼?做不到?你們做不到朕相信有的是人能做到。”言外之意,你們不行就換人。內務府那麼多人他就不信找不到合適的。
他看著說話的人冷哼:“你們不過是打量著朕不知道價格,所以欺上瞞下。”什麼價格太低,他給的這個價錢也是有油水可撈的,隻不過比起之前能撈的少了很多而已。
他不是你無情的皇帝,朝堂上那些大臣,他不也僅僅是處置了貪墨多的那些人,對其他人睜隻眼閉隻眼,假裝沒看見。
把內務府的人發作一番康熙就回去了,底下的大小總管卻不敢走。
雲柔輕飄飄的放下手裡的茶盞說道:“行了,該說的皇上都說了,以前的賬冊都送到本宮這裡來,打明兒開始全部用新賬冊,價格也是按照皇上說得來吧。諸位,沒問題吧?”
“奴才遵旨。”有問題?他們敢說有問題麼?他們算是看出來了,誰說雲淑妃柔弱可欺的,人家不僅不柔弱,還會釜底抽薪。讓皇上發話重新擬定價格,把他們想要鑽的空子都給堵死了。
不過他們也想不明白,雲淑妃這樣做,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他們不能貪了,往上同樣不能孝敬。
宮妃掌權圖什麼?不就是底下人的孝敬?
雲柔圖什麼呢?她還真沒看上所謂的‘孝敬’。她知道自己若假裝看不見,每年肯定能得不少銀子。這些銀子足夠她、甚至將來的孩子都過得很好。
可那些都比不過皇上的印象重要。她想往上爬就要與眾不同,她要讓皇上看見,她是真心為皇上著想的,是不圖回報一心一意,她與那些女人不一樣。
隻有這樣,皇上才能記住她。
當然,上有政策,下麵也有對策,禦膳房的這些人總是那麼善於鑽營。
比如,吃慣了妃子們才有的菜色,烏嬪和郭嬪對嬪位的份例有些看不上,她們想要加餐。以往一兩銀子就能點到的菜色,如今價格卻漲了一倍。
你說貴了,貴了你可以彆吃啊。皇上給的銀子有限,買的東西沒有以前多了,物以稀為貴,禦膳房最近緊張,愛吃不吃。
對這些雲柔都看在眼裡,皇上也知道,他本來想要阻止的,也不知想到什麼,隨後又裝作沒看見。
一開始禦膳房的人還隻是稍微漲點錢試探,發現不管是雲柔還是皇上都沒反應,他們就明白了。漲價漲的明目張膽。
他們也不是誰的價格都敢漲的這麼離譜,比如佟貴妃、雲柔和其他三妃,同樣的菜她們宮裡的就便宜很多。尤其是雲柔,想吃什麼隨便吃,從來沒有收錢的說法。
自從給禦膳房定了價,康熙已經習慣每日來永壽宮看看賬本,算算今日又節省了多少銀子,這些銀子又可以為老百姓做多少事情。
看著如今的賬目,在對比之前,他深呼吸。
他一直都知道雲柔是全心全意為他的,她跟那些女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