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重生了,不,說重生並不準確,應該說他做了一個夢。
夢醒,他雙眼無神的看著頭頂,腦子裡兩種記憶天人交戰。
“表哥,你醒了?”麗姝擔憂的問道。
胤祺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好大會兒才認出她是誰。他開口:“你怎麼在這?”他聲音沙啞,簡單的幾個字就磨的嗓子疼。
這是他外家的表妹吧,看年紀表妹十四五歲,這個年紀不在家好好待著等著參加選秀,到他府上做什麼?
麗姝身體一僵,她臉色燒的通紅。這紅並不僅僅是害羞,還有被這話問的尷尬。扭捏一陣就在五阿哥不耐煩的時候,她開口:“表哥忘了,皇上給咱們賜了婚。宜妃娘娘說你來西北無人照看,特意讓我跟著照顧你。”
康熙要麵子,聖旨是他下的沒錯,但打的是宜妃的主意。郭絡羅家明知道不妥當,礙於宜妃跟麗姝自己願意,也不得不妥協。
麗姝是真的喜歡這位表哥,從小就喜歡。就像現在,哪怕她心裡清楚自己跟著來會讓人詬病,她也義無反顧。
“賜婚?我跟你?”麗姝不說這個還好,她說起這個五阿哥坐不住了。他掙紮著做起來,做起來才發現眼前並不是他熟悉的五貝勒府,當然也不是他住了十多年的阿哥所。
這個地方有些陌生,房間的擺設在他看來差得很,是普通百姓都不會住的地方。
他皺著眉,忍著疼痛道:“這是哪裡?”
他現在腦子亂的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地方他應該知道,但他就是想不起來。
麗姝不疑有他,她伸手扶著他卻被他推開。麗姝有些受傷她還是說道:“這裡是西北啊,表哥你忘了,皇上派你來治理黃河。”說著她敲了下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記性,表哥你在路上生了病,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也正常。”
隨行的太醫說表哥這是水土不服,人醒來就沒事了。
“治理黃河?”胤祺想了很久,他依稀記得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麗姝用力的點頭,她從桌子上端了個藥碗,語氣小心翼翼,“表哥你醒了就好,這是太醫給你熬製的湯藥,太醫說你喝了就會好。”
胤祺推開她,“我頭有些疼,你先出去吧,我靜一靜。”他現在很多事情都還迷糊著,可不想暴露在不熟悉的人麵前。
花費了一下午的時間,他總算是整理清楚腦海中的記憶,看著越來越離譜的記憶,他在心裡咒罵著雲宛。
他腦子裡有兩股記憶,這兩種記憶之前的生活是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彆發生在康熙三十二年。
這一年他認識了一個叫他塔喇雲宛的姑娘。正是因為這個姑娘,他拒絕了汗阿瑪的指婚,是他親手放棄了雲柔而選擇娶雲宛。
他把雲宛認成了自己喜歡的姑娘。為了雲宛他傷害了雲柔,是他親手把人推到汗阿瑪身邊。
胤祺敲著自己的腦袋沒認出雲柔也就算了,雲宛死後他居然接受了汗阿瑪的建議答應娶麗姝為妻。
先不說麗姝與雲柔關係不睦,他之前已經對不起雲柔,再娶麗姝豈不是錯上加錯?以雲柔的性子還怎麼可能跟他在一起?
“爺,聽說您醒了,可要吃些什麼?”
這是金氏,他的側福晉,又一個上輩子沒聽說的人。
胤祺不理她,隻自顧的想著心事。金氏也不惱,她道:“我知道爺心了放不下雲淑妃,可是她現在已經是皇上的妃子裡,您這樣除了折磨自己還能做什麼?雲淑妃也不知道您的心音,您就算把自己餓死了,恐怕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提及雲淑妃,胤祺終於有了動靜,他看向金氏,張口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跟雲淑妃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隻是、隻是在想雲宛。”
他不知自己是否應該感謝雲宛,讓他還能給自己找個理由。
金氏也不說破,她道:“您就當我胡說吧,爺您自幼熟讀經書,您應該最清楚,世間萬物皇上的話就是金口玉言,在彆人看來不合理的事情隻要皇上找個理由圓過去,不,或許連接口都不用找,隻要他是皇上,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對的。”
“遠的不說,想想先皇和董鄂妃、太皇太後跟多爾袞。明知他們做的事情有悖常理,可就因為他們位高權重,誰敢嚼一句舌根?”
“美人愛英雄,當您站在那個位子的時候,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最後一句話她意有所指。
胤祺沉默良久,道:“你有什麼目的?”他可不覺得金氏說這些話是好心,對方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金氏微笑,“目的麼?若說真有,那也是良禽擇木而棲,金家不看好太子而已。”
“若爺您願意,金家自然鼎力相處,隻是事成之後您要封我為貴妃,還要給我一個孩子。您放心,我隻要貴妃之位和孩子,其他的不會跟您的那位爭。”
金氏是傳統的女人,熟讀三從四德,在她心裡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不奢求寵愛,隻要一個份位和孩子,這買賣太劃算了。
可惜她不知道,上輩子胤祺跟雲柔之所以出問題就在這庶子和小妾身上。胤祺又怎麼可能答應她。
雖然沒答應,金氏的話卻在他腦海裡回蕩。
汗阿瑪已經老了,隨時可能過世,雲柔還那麼年輕,若汗阿瑪過世她怎麼辦?年紀輕輕無兒無女的日子可不好過。
如果自己能上位,到時候拋出橄欖枝,雲柔肯定會欣喜的吧?
權勢、地位。美人,唾手可得。
想都這裡他眼中蹦出一種叫希望的光。
胤祺並不蠢,相反他很聰明,他知道自己跟太子比劣勢在哪裡,想要上位他唯一能抓住的隻有人心這一條。
因此他在西北的時候極其努力,他不僅親力親為跟著大家治理黃河,還懲治了貪官,為西北的百姓辦了不少實事。
在西北將近五年的時間,從默默無聞到家喻戶曉。
回京的那一刻,胤祺長出一口氣,看著巍峨的城門,他豪情萬丈。
五年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經從雲淑妃升級做了貴妃,而且還給他生了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明明是玉雪可愛的小孩子,胤祺卻怎麼都喜歡不起來。
他故作不知,“抱歉,我久居西北,這次回來的匆忙沒有給你帶禮物。”
胤禝露齒一笑,“沒關係啊,不知者無罪嘛。”
他能感覺的出眼前這個人不喜歡自己,雖然不明白,但他並不是很在意。反正他自己也不喜歡這個新來的五哥。這個五哥給他的感覺怪怪的,不像個好人。
借著補禮物的由頭,他去永壽宮求見了淑貴妃。雲柔並沒有見他,隻讓人傳了話。
“我們主子說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您當時又遠在西北,大家都是一家人,這些虛禮很是不必。阿哥您的心意,主子會轉達給十六阿哥,禮物就算了吧。”
胤祺有些悵然若失。
他明白,兩人身份不同,以雲柔的規矩必定是不會與他私下見麵的。
再次看了永壽宮一眼,他轉頭去了翊坤宮。
翊坤宮郭貴人滿臉不悅,“聽說你去了永壽宮。怎麼?莫不是他塔喇氏那賤人臨死前說的是真的,你看上了隔壁的狐狸精?”說起隔壁,郭貴人恨的牙癢癢。若不是對方,自己怎麼會落得如此地步。
胤祺有些不舒服,他道:“額娘您渾說什麼,我隻是沒想到出去幾年宮裡多了個十六弟。汗阿瑪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走著一遭。”
他深知額娘跟雲柔不對付,自己的心思肯定不能讓額娘知曉,他隻能把十六提出來做擋箭牌。
郭貴人冷哼,“胤祺,你是我生的,你什麼心思額娘心裡清楚。額娘告訴你,現在的大清已經不是沒入關那會兒,有些習俗早就丟掉了。額娘不管你是有還是沒有這個心思,都勸你放下。不然,若是讓你汗阿瑪知道了,他絕對饒不了你。”
同時她心裡不斷地咒罵著雲柔,什麼狐媚子、不要臉,勾引了她男人不算,還勾搭她兒子。
胤祺故作輕鬆,“額娘,天下美人何其多,一個雲宛已經讓兒子懼怕,兒子又怎麼會去招惹另一個他塔喇氏。”
說著他示意郭貴人屏退左右,等屋裡隻有他們母子倆人,他說道:“額娘,兒臣想要那個位子,還請額娘幫忙。”
“明明都是汗阿瑪的兒子,八弟的額娘還出身辛者庫,他都能表達自己的想法,隻有兒臣從小就被剝奪了權利。額娘一心一意對汗阿瑪,給汗阿瑪管理後宮、生養兒子,可汗阿瑪還是說廢就把額娘廢了。兒子不甘心。”
郭貴人沉默,她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不得不承認五年沒見,她有些看不透這個兒子了。
“皇位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不說太子簡在帝心,就說大阿哥都不是好對付的。”不是郭貴人長他人誌氣,她說的是事實。
惠妃看似不爭不搶,但她胸中自有丘壑,加上納喇家出了個明珠……
郭絡羅家雖然也不懼,郭貴人還是不敢輕易嘗試。
這東西不是鬨著玩,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胤祺抿唇,他道:“這其中的道理兒臣自然知曉。額娘彆忘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如今太子跟大哥鬥的如火如荼,正是兒臣緩慢發展的機會。”
“額娘,兒臣是受夠了這種被欺壓的日子。您呢,您就真的甘心屈居人下,您就不想讓那些看不起您的人對您另眼相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匍匐在您的腳下?”
胤祺所謂高高在上的人說的是住在偏殿的宜貴人,宜這個稱號本來就是額娘的。
郭貴人卻誤會了,她首先想到的是永壽宮的淑貴妃雲柔,這位之前還給自己行禮看自己臉色的人,如今高高在上,壓了她不知道幾頭。
她知道以皇上的心思不管將來上位的是大阿哥還是太子,淑貴妃的地位肯定要比她高。除非她兒子登基,不然自己不可能越過淑貴妃。
隻要想到要一輩子被淑貴妃壓一頭,宜妃心裡就不是滋味。
她咬咬牙,“你想怎麼做?額娘記得你府裡除了麗姝就隻有一個金氏吧,她們兩個也是麼用,這麼多年沒能給你生個一兒半女,你若是想上位,沒有後嗣可不行。”
麗姝先不說,她本就是郭絡羅家的人,兒子娶不娶侄女,郭絡羅家都會支持兒子,娶了侄女相當於走了一步臭棋,白白浪費了資源。還有金氏,若是以往金氏確實是一大助力,如今皇上對這些包衣世家盯得緊,因為烏雅氏,金家也受到牽連損失不小。
兒子的這兩個女人放在其他地方還行,若想要爭儲,用處不大。
胤祺沉默片刻,“如果兒臣沒記錯今年又是選秀年吧,兒臣的後院就麻煩額娘了。”他忽然想到了上輩子的瓜爾佳氏,若他沒記錯瓜爾佳氏是旺夫的命格,自己上輩子納了她之後確實深的汗阿瑪信任,權勢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