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之後,接連兩人從天階上滾落下來栽進湖中。
接著就輪到了戚靈靈。
她瞥了眼光屏右上角不斷跳動的時間,然後讓係統關閉光屏,走上通往天階底端的浮橋。
係統比她還慌,一向平板的電子音都開始顫抖:“宿主,深呼吸,冷靜,千萬要冷靜,排除雜念……道心……道心……”
戚靈靈:“……你先冷靜一下。”
係統冷靜不下來,沒人比它更清楚,宿主壓根沒有道心,一滴都沒有!
戚靈靈卻不慌,因為她知道,所謂的“問道”、“道心”都隻是幌子。
書中的錦鯉女主蘇小蠻上山拜師時也爬過這道天階,沒費什麼力氣就通過了。
書中女主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滿心滿眼都隻有那個法治咖男主,就算有道心,恐怕也不多。
而且通觀全書,真正追求大道的修士鳳毛麟角,大部分都是嵩陽宗主那樣追名逐利、渴望長生久視、超脫五行、白日飛升的修仙投機分子。
這些人個個都是通過問道天階考驗的,要都是道心堅定之人,書裡百分之九十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戚靈靈由此推斷,通過“問道天階”的必要條件並不是道心,而是一個足夠強烈的單一目標,也就是所謂的執念,比如蘇小蠻的執念是愛情,大部分修士的執念是白日飛升。
戚靈靈也有執念,並且純粹而強烈,就是搞錢。
她沒有猶豫,一腳跨上第一級台階。
好像有人突然關上了開關,天地間陡然一暗,一陣陰寒徹骨的狂風迎麵席卷過來,像是要把一切撕裂、毀滅,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她定睛一看,風裡有無數重重疊疊的影子,正是這些影子遮蔽了天日。
就在這時,一道影子直直向著她的麵門撞來,腳下的天階忽然消失無蹤。
現在她的眼前是一條黃昏夕陽下的山路,蜿蜒、崎嶇,荒涼,看不見儘頭,路邊滿是枯黃的衰草,兩邊山坡上零星散落著一些陳舊破敗的墓碑——這景象很熟悉,她老家一帶的山裡司空見慣。
戚靈靈心中一動,低頭看時,發現腳上穿了一雙小小的紅皮鞋,雖然蒙了一層灰塵,仍然看得出是新的。
鞋不太合腳,她又走了太多的路,腳後跟和腳趾都磨破了,血粘住了尼龍白襪子,走一步扯一下傷口,疼得都麻木了。
死去的回憶突然詐屍。
十歲以前她一直撿表姐的舊鞋穿,記憶中隻穿過一次新鞋,就是四歲那年,她媽朱蘭香把她帶到鎮上扔掉的那次。
可惜她記事早,硬是憑著模糊的記憶,走了一整夜,二十多裡山路,像隻被丟棄的狗一樣,奇跡般地找回了家。
她至今記得朱蘭香打開門看見她時臉上好像撞鬼一樣的驚恐神色。
那時候戚靈靈還沒意識到朱蘭香是想扔了她。
回到家裡,她稀裡糊塗地扒了半碗冷飯,就趴在灶台邊睡著了。
戚靈靈算是明白過來,這天階不乾人事,專門從彆人腦子裡扒拉出一些童年陰影整活。
不過恐怕要讓它失望了,這件事對朱蘭香造成的陰影顯然更大,回去以後連著好幾天,朱蘭香見她都像見了鬼。
戚靈靈回想了一下,大概從那時候起,她就有了杠精的苗頭。
她一哂:“就這?不會吧不會吧,你就這點本事嗎?這問道天階也太水了吧。”
眼前的幻覺突然像玻璃一樣碎裂成千萬片,戚靈靈的雙腳又站在了天階上。
緊接著,其它暗影也紛紛分崩離析,天光霎時大亮。
一道清澈而略帶稚嫩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汝道為何?”
聽起來像個十來歲的孩子,雌雄莫辨。
戚靈靈四處看看,沒見到人:“你是樓梯精?”
那聲音提高了音量,顯然有點惱意:“汝道為何?”
戚靈靈大言不慚:“我沒有道。”
那聲音又說:“眾生皆有道。”
戚靈靈:“行吧,搞錢算嗎?”
那聲音一默,似乎卡bug了。
它自動跳過了這個令人尷尬的問題,繼續問:“汝非世間人,汝為何而來?”
戚靈靈有些佩服這個樓梯精了,竟然還能看出她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些是必須要回答的嗎?”她問,“你話好多啊。”
樓梯精:“……是。”
戚靈靈:“已經交了錢,不來不是虧了嗎?”
樓梯精不說話了,可能覺得她冥頑不靈,再交流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回答她的是一股猛烈的罡風,與此同時,天空中風起雲湧,突然響起了悶雷。
這樓梯精還挺玻璃心,戚靈靈心想。
她定了定神,開始在心裡做計算題:一萬級階梯三十萬靈石,每級台階就是三十塊靈石。
她抬起腳開始爬:“一腳,三十。”
又爬一級:“兩腳,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