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任國師的孫女,我五歲那年,祖父牽扯進宮中巫蠱案,被夷了三族,我是家裡唯一一個未滿十歲的女孩,僥幸免於一死,沒入掖庭為婢。”小蓉用平淡的口吻道,好像在說彆人的事。
“但他們不知道,我生而早慧,且因為命格的緣故,一出生就被祖父選中,將來繼承他的衣缽,雖然他還來不及傳我所有法術,卻教我背了許多心法口訣,我從兩三歲開始記事,即便過了十多年,我也清楚地記得我的祖父飲下鴆酒後整個人反弓的模樣,還有父母、叔嬸、兄弟……所有那些族人死在刀下的模樣。”
她輕笑了一聲:“皇帝竟然敢把這樣一個仇人的孩子放在他最寵愛的女兒身邊,也真是心大。”
也許不是心大,戚靈靈心道,不過是權力的傲慢罷了。
小蓉憑空出現在夜色中,幾乎讓人懷疑她是人是鬼,但是她分明披著公主的皮囊。
沒人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來的,連祁夜熵也沒能察覺她的氣息,這顯然是個難纏的對手。
不過小蓉隻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並沒有立即向他們動手,仿佛在說,你們儘管試試逃跑,像你們這種小角色,我想什麼時候收拾都可以。
戚靈靈和祁夜熵也沒打算逃。
戚靈靈對劇情充滿好奇,而大佬看著小蓉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堆經驗值。
小蓉好整以暇地看向蘇屹:“蘇駙馬,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蘇屹眼中迸發怒火,他猛地站起身,向她直衝過去:“是你殺了阿念,你這殺人凶手,凶手!”
蘇駙馬文武雙全,體格強健,精於騎射,儘管喝了酒,出手還是很迅捷,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將掐住女子的脖頸時,他卻忽然向後倒飛出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蘇屹後背撞在樹上,然後麵朝下跌倒在地,他想用雙臂支撐著自己爬起來,但稍一動作後背立刻傳來一陣劇痛,骨頭似乎斷了,喉頭湧起一股腥甜,鮮血順著他嘴角流了下來。
戚靈靈瞥了眼小蓉,隻見她低頭看著蘇屹,臉色如常,甚至有點怡然自得的意思,這可不像是對待心上人的態度。
本來以為是三女搶一男的狗血劇情,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至少這個摘下麵具的小蓉,不像是個戀愛腦。
蘇屹雖然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卻還是咬牙切齒地罵著:“凶手,殺人凶手……”
小蓉一哂:“如果我是凶手,你是什麼?蘇駙馬?”
她閒庭信步一般踱到蘇屹跟前,伸出手往上一提,蘇屹仿佛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被拎到半空。小蓉一揮手,把他甩了出去,他的後背再次撞在樹上,順著樹乾滑下來。
蘇屹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架了,疼得冷汗直冒。
他喘著粗氣道:“是你騙我說她殺了阿念,我才……”
小蓉聲音裡的譏誚更濃:“怎麼,你連她的名字都不敢說?不單是公主,難道阿念姑娘的死你就沒責任?”
蘇屹:“阿念……是你殺了阿念……”
小蓉嗤笑了一聲:“她本來好好的呆在江南,為什麼會來京城?”
蘇屹語塞。
小蓉:“因為你的那封書信,你很了解阿念姑娘,明知道寫些什麼才能讓她死心,但是你故作絕情,實際上字裡行間都顯出自己的迫不得已,你知道她看得出來,你就是為了讓她看出來,這樣她就不會怪你,是不是?”
蘇屹想搖頭否認,脖子卻沒法動,因為他知道,她所說的都是事實。
小蓉繼續道:“假如你果斷些,兩個女子之間隻需負一個,可你偏偏太貪心,什麼好處都落著,什麼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結果兩個人都被你害死。”
蘇屹:“害死他們的明明是你!還有那個女人,她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怎可與我的阿念相提並論!”
小蓉偏了偏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你既然這麼理直氣壯,怎麼不敢抬頭看這張臉?”
話音甫落,那根無形的繩索牽著蘇屹的脖頸迫使他轉向她,蘇屹忍不住閉上眼睛,可是眼皮卻不聽使喚,他不得不直麵那張臉,公主的臉。
小蓉又道:“再說你當真那麼抗拒麼?我看你也沒少受用,那一晚叫了幾次水,蘇駙馬可是忘記了?”
她冷不丁提起那不堪回首的一晚,就像是揭開了他的傷疤,蘇屹那俊秀的無官因憎惡和羞恥而扭曲起來,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是她……”後麵的話他卻說不下去了。
小蓉冷靜地看著他的神色:“你是不是想說,那是她逼你的?是她卑鄙無恥對你用了迷香,你是身不由己?”
她露出個有些俏皮的微笑:“你真的信麼?那你還真是不了解她。”
蘇屹立時怔住:“你是何意?”
小蓉:“我的意思難道你不明白?事到如今還在揣著明白裝糊塗麼?壓根沒什麼迷香。”
蘇屹如遭雷劈:“胡說!”
小蓉:“我騙你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