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靈靈:“……”
祁夜熵定了定神:“他不是想回去,他要的是徹底脫離。”
戚靈靈輕輕“啊”了一聲,她剛才那一通分析,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此時被他點破,隻覺恍然大悟。
秘境依附於試煉塔,永遠都是主世界的附庸,永遠隻是一個片段,從試煉開始到劇情結束,周而複始,秘境中的所有人無知無覺地重複著這段歲月,就像遊戲中的npc一樣。
隻有脫離了試煉塔,真正成為獨立的世界,才能徹底脫離循環,境中人的命運說不定也能改寫。
不管那一魂一魄因為什麼原因不得不留在這裡,現在最優選項都是讓秘境脫離主世界,成為一個獨立而完整的小世界,憑他的修為,在這個低魔世界中可以長生不死,甚至為所欲為。
戚靈靈重新把嘴湊到他耳邊:“但是試煉塔肯定有防止這種情況發生的機製……黑袍道人!”
她抑製不住興奮,摟住祁夜熵的脖頸:“小師弟你記得嗎?沐詩月一進宮就被抓了起來,黑袍道人一看見我們就攻擊,他應該就是那個自動糾錯功能,為了避免發生意外,無差彆地向危險因素發起攻擊……”
她的話裡有些陌生的詞語,但祁夜熵憑推測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的推測和他差不多,但是他並沒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欣然,他現在滿心煩亂,隻想知道她還有多少濕熱的水汽要往他耳朵裡灌。
“所以我們不能把黑袍道人打死,打死了就徹底回不去了,”戚靈靈為難道,“可是又不能什麼都不做,那樣也回不去……”
祁夜熵:“陸文襄的魂魄,他也在這裡。”
戚靈靈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對啊,我怎麼把這個忘了!”
陸文襄的魂魄當然也在秘境裡,現在想來,那個滿是鏡子的房間很可能隻是法術製造的幻鏡。
人都有思維定勢,剛從銅門長廊的環境中掙脫出來,會下意識地以為那個滿是鏡子的房間就是真實存在的地方。
他們很可能一直都在這道觀裡哪兒也沒去,隻是意識被引入了幻境中。
“他會是哪個人呢?”戚靈靈若有所思。
兩人異口同聲:“皇帝。”
如果在一個世界中擁有降維打擊的能力,有野心的人很難抵擋成為最高統治者的誘惑吧。
影子顯然是有野心的。
解決了最大的難題,戚靈靈心神鬆弛下來。
受了傷又煉了氣,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已疲憊至極,安靜下來便開始犯困,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祁夜熵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緊閉雙眼,卻無法阻止少女的幽香隨著她每一次呼吸起伏飄蕩到他鼻端,此外還有淡淡的血腥氣和藥味,這些氣味揉雜在一起,讓他不得安生。
他睜開眼睛,借著朦朧月光瞥了眼身旁的少女,她睡得不太安穩,時不時動一動手腳,牽動了傷口,呼吸便是一陣急促,偶爾發出一兩聲細弱的呻.吟,像是飴糖牽出來的細絲,一縷縷地纏上來。
眼前不合時宜地浮現出換藥時的所見。
美玉無暇的肌膚上裂開的靡豔血口,清洗傷口時淌下的血珠,珊瑚珠一般順著光潔的後背滑落,有的滾入腰窩,有的沒入圍在腰際的白紗裡。
祁夜熵見多了血和傷口,他自己身上340;,彆人身上的,可是那些傷口猙獰醜陋,隻是一堆血肉,隻會讓他憎惡,可她的血卻很漂亮,那色澤好像海底深宮裡最豔麗最珍貴的紅珊瑚。
他下意識地輕輕搓了搓手指,又想起當他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她膩滑肌膚時,上麵泛起的瑩瑩粉光好像珍珠,還有她轉過頭問他還有多久時眼裡的淚光,就像他逃出深淵,第一次接近海麵時從水下看到的月光。
月光在他眼裡晃蕩著,晃進他心裡,他生出個模糊的念頭,小師姐很漂亮,比他平生見過的任何東西都漂亮,那樣漂亮的東西,讓他一邊想珍藏,一邊又想毀壞。
他沒來由地想起侍女小蓉,覺得很可笑,如果換做是他,就把小師姐帶走,帶到海底深處,一絲陽光也照不到的深淵裡,用金鏈子鎖起來,關在金籠子裡。
徹底占有一樣東西、一個人都一樣,就是要藏起來,藏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抬起手,輕輕放到戚靈靈的後頸,緩緩地加重力道,隻要再用上幾分力就可以折斷,少女在睡夢中“悶哼”了一聲,卻沒有睜開眼睛,她似乎對他很放心,渾然不知自己招惹了什麼怪物。
他鬆開手指,在她後頸摩挲,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膩滑。
“我數到三,想逃的話,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一,二……”他在心裡數。
“三。”他看著少女熟睡的側顏。
他摸索著斷劍,用手指輕撫劍鋒,這把斷劍本來是凡品,在他血肉中養了一段時日,已是吹毛斷發的利刃,輕易將他指尖劃破。
命運把她的斷劍送到他手中,也把她送到他手中,兩者並無不同。
他用沾了血的手指在她後頸重重地摁了一下,然後劃入她衣領,鮮血在雪白的肌膚上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現在什麼都晚了,小師姐,現在你隻能是我的了。
他滿意地收回手,心裡的煩躁平息下來,他轉過身背對著她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酣甜,半夜無夢。
直到房梁上的金鈴聲把他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