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九)(1 / 2)

繼大明宮的床塌了之後,長垣圍場的皇後寢宮也搖搖欲墜。

喬安卷著被子蜷成一團瑟瑟發抖,皇帝揪著她的腮幫子,陰陰冷笑:“就你知道得多是吧?就你能說是吧?都敢嘲笑朕了是吧?你長本事了是吧?!”

晶瑩的淚珠順著被揪扁的臉滑過橢圓的痕跡,喬安淚流滿麵,口齒不清地嗚嗚:“...窩不是故意的...窩剛才腦子瓦塔了,不清新(清醒)...你表久我,浩騰(好疼)——”

“朕看你就欠打。”

皇帝滿腦子粉紅色的小泡泡被她啪啪踩扁,甜蜜大團圓不成反而回憶起來黑曆史,整個人都惱羞成怒:“好不容易記起點東西,人家回憶的是風花雪月,你記得都是什麼玩意兒!你就是故意氣朕的!”

喬安很委屈,那不都說回憶起來的都是印象最深的,那她第一個印象都是他禿了,那隻能說明當時那慘烈的畫麵給她留下了多沉重的心理陰影,他不愧疚也就算了還要打她。

喬安鼓起勇氣要反駁,不過看著皇帝橫眉倒豎怒發衝冠的樣子,她不由地又心虛了。

發際線的問題,的確是個傷自尊的問題,作為一個曾經飽受過摧殘的程序員,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這樣的確是不太好...

所以喬安低眉順眼地說:“對不起,我錯了。”

皇帝看她認錯態度還挺誠懇,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鬆開手,看她小臉蛋都有點給掐紅了,又心軟了,給她揉了揉,語氣都放緩了:“還疼不疼?”

喬安可憐兮兮地說:“不疼,但是我頭暈。”

皇帝抱著她,端起旁邊放溫了的湯藥遞給她:“太醫說是正常的,你喝了藥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喬安聞著那藥的味道,臉都發綠,連連搖頭:“我不喝,我現在就要睡。”

皇帝哄她:“不喝藥怎麼行,你彆看它聞著苦,其實是甜的,不信你嘗一口。”

喬安軟軟說:“陛下,你看我傻嗎?”

皇帝:“...”

皇帝:朕看你是個大機靈鬼。

“你不信朕。”

皇帝下了狠心,仰頭就是一口,喉嚨瞬間被灌得一股苦味,他麵不改色地看著喬安:“你看,朕都喝了,真的是甜的,騙你朕是小狗。”

喬安這

次終於有點動搖了。

“快快,你要不喝朕就喂你了。”

皇帝作勢要親她,喬安立刻戰術閃避,端起藥就往嘴裡灌。

喬安:“!!!”

喬安喝得一臉淚:再信皇帝我就是狗!

皇帝看著喬安猙獰得五官都擠在一起了,也有點舍不得,讓人端了盤蜜餞,邊接過來,邊順嘴問她:“好好的你怎麼就暈了,可給朕嚇壞了。”

“沒啥。”

喬安正被苦得七竅升天,沒想那麼多,也隨口說:“我看見了一個男的,一看見他,心裡就特彆難受,回來就做噩夢,然後就想起來好多事兒。”

皇帝一聽,剛捏起來的蜜餞又放回去,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男人?哪個男人?”

喬安還沒察覺到危險將至,努力回憶著:“一個挺年輕的男的,穿藍衣服,好像認識蘇——”

誰知皇帝瞬間就炸了:“你和朕朝夕相處這麼長時間,你什麼都沒想出來,看見人家一麵,你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喬安捧著碗,呆呆瞅著他,一時有點沒搞清重點。

皇帝看她這傻樣就生氣,一把搶過她的藥碗:“喝什麼喝,不許喝了!你先給朕說清楚,朕一時沒看住你,又哪兒冒出來的野男人?!”

喬安:...說得好像她很想喝藥一樣。

喬安撓了撓頭:“不是我認識,不,不是我...是蘇瑤認識的你明白嗎?”

皇帝用一個資深警探審問不良會所嫌疑人的嚴苛態度,充滿著懷疑和警惕地質問:“蘇瑤已經死了,她認識的人,你怎麼還會有感覺?”

喬安啞口無言,深覺這已經超出了她的知識水平,支支吾吾:“這個..也許我們可以從量子力學和玄學的角度來分析...”

皇帝眯著眼盯著她,像是在權衡她是在說真話假話。

喬安覺得他有點神經質,她穿越過來一共沒多長時間,還一直在皇宮待著,她能去哪兒認識人去,他乾嘛一副她好像隨時可能和奸夫跑了的樣子。

不過皇帝這樣陰沉不定的樣子還有點怪嚇人的,喬安不敢和他杠,小心揪了揪他的袖子,小眼神往那邊的蜜餞盤子上瞟,小聲說:“我嘴裡苦..”

皇帝盯著她半響,像是相信了她的話,陰冷的眼神和緩了些許,但是臉還是

繃得緊緊的。

他把袖子拽回來,把藥碗重新塞進她手裡,冷酷無情:“忍著,喝藥。”

喬安:...大暴君古代法西.斯萬惡封建階級地主——

喬安內心吐槽,臉上卻慫唧唧苦著臉喝藥。

皇帝冷眼看著喬安把藥喝完,就在喬安放下碗,伸出手期待地摸向那碟子蜜餞的時候,他站起來,若無其事把整個碟子都拿走了。

喬安:“???”

“朕不高興了,所以你沒有蜜餞吃。”

皇帝哼哼:“喝完藥趕快睡覺,明天還有大典,你要是再敢生病,朕就讓人把你連床一起抬過去。”

說著,皇帝挑釁似的往嘴裡扔了兩顆蜜餞,端著碟子氣勢洶洶地走了。

喬安呆呆看著他的背影。

這麼幼稚的行為是真實的嗎?行為邏輯至多四歲不能更多了?

他這樣的到底是怎麼當上皇帝的?

如果連這樣的都行,那她覺得她也行。

那一晚上,喬安做夢都是踹翻皇帝自己登基當女帝的形狀。

......

第二天一大早,長垣圍場就吹起恢弘的號角。

作為大周的皇族傳統,天子“秋獵”是很有講究的。

在秋獵正式開始的第一天,會舉行秋獵典禮,由禦林軍將大量的獵物從山林中趕下來,讓它們在開闊的平原上聚攏奔跑,而皇帝和王侯重臣則會分彆射殺獵物,並將品相最好的獵物用於祭祀,等祖宗們享用完之後,再用於宴樂。

而在第二天開始,王侯貴胄們就可以深入山林打獵,皇帝每每會在宴席上表彰獵物最多或者打到老虎、熊之類大型獵物的人才,也算是官員們另一種可以搏得皇帝青眼的捷徑。

獵場的兩邊修建了很高的看台,遮著琉璃瓦,他們到時,百官命婦已經分左右入坐。

喬安以前都是在皇宮裡浪,上到皇帝下到妃嬪的畫風都很奇特,搞得她這個很不正常的皇後都顯得很正常;但是出來可不一樣,大家都是正經的貴女命婦,喬安也得裝得像個正經人。

好在經過了賢後專業技能惡補,喬安覺得自己至少看起來已經很像個樣了。

皇帝看喬安規規矩矩走著小碎步,一個勁兒地笑,笑得喬安特彆想打爆他的狗頭。

走上高台之前,皇帝突然握住喬安的手

,喬安下意識掙了一下,皇帝卻握緊她的手,拉著她一步步走進所有人的視線。

喬安瞬間感覺各種火辣辣的眼神定格在自己身上。

所有人看見帝後攜手而來,都是一愣,反應過來,紛紛跪下行禮:“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此起彼伏的問禮聲在高台上回蕩,喬安那不爭氣的膝蓋就有點發軟。

皇帝坦然牽著喬安走上玉階,在正位上落座,隨口說:“起吧,都坐。”

“謝陛下,謝娘娘。”

喬安坐在皇帝旁邊,雙手交疊、背脊挺拔、雙唇緊抿,目視前方,整個人一大寫的端莊肅穆。

皇帝越看越想笑,他湊近她,低聲問:“你知道怎麼能不緊張嗎?”

喬安立刻看向他,眼睛發亮,也小聲問:“該怎麼辦?”

皇帝笑眯眯:“朕也不知道,反正朕從來不緊張,朕隻是隨便問問你。”

喬安:“...”

眾人看著帝後堂而皇之湊近說悄悄話,忍不住麵麵相覷。

當年蘇家涉及謀逆,就在全族要被抄家問斬的前夕,蘇家嫡長女卻突然被皇帝親點為後,蘇家的命運瞬間扭轉,從階下囚一躍成高高在上的皇後母族,驚掉了所有人的眼睛。

當時誰不羨慕蘇家的好運,皇帝對皇後如此寵愛,誰都以為皇帝會大肆加封蘇家。

但是誰知道皇帝僅僅封了蘇父一個四品清水衙門的位置;皇後也久病宮中,幾次大典宴會和秋獵都不曾出席,皇帝也不過初一十五到皇後宮裡坐一坐,態度淡淡,不過是麵上的敬重,半點沒有所有人想象中寵冠後宮的盛景。

但是就在這些年眾人都漸漸習慣了,以為皇後是失寵了,想到陛下膝下無子,剛動起心思想把自家女兒送進宮搏一搏未來太子之位的時候,皇後竟失足落水大病一場,皇帝反而突然對皇後寵愛起來,不僅每日駕臨大明宮,聽聞對皇後一乾飲食用藥都要過問,更是第一次帶皇後來秋獵。

百官命婦們難得見幾次皇後,更彆說是帝後並肩而來。況且每次見皇後,無不是身形羸弱病色纏綿,誰知這一次再見,皇後麵色紅潤眼神明亮,一身鳳袍華服端坐在那裡,儘是端莊威嚴之態,讓人不由心生敬畏。

皇帝的幸災樂禍簡

直明顯得不行,喬安忍不住想背著桌子掐他兩下的時候,皇帝突然抬起頭。

喬安扭頭看去,見高台那邊又走上來一撥人。

為首一人,赤紅的王袍攀著凶戾的蟒紋,陰柔俊美的眉目儘是乖戾的煞氣,隔著遠遠的距離,都仿佛能嗅到他身上殘酷涼薄的血腥氣。

不是彆人,正是那天喬安驚鴻一瞥過的秦王。

一共三位親王同行,魯王和趙王都不自覺地退後兩步,好像很怕他似的,都避在他後麵走。

百官命婦們聲音一滯,不由悄悄打量皇帝的神色,更有些看好戲似地去看皇帝右下手坐席第一位的司太師。

喬安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司太師是個形容消瘦的老頭,臉上有很深的法令紋,看著頗為深沉威嚴。

據說先帝時他還是一手遮天的宰相,很是在奪嫡之爭中搞事情,可惜他支持的秦王沒當上皇帝,現在秦王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位太師日子也很難過。

司太師對周遭的各色注視置之不理,心平氣和坐在那裡,皇帝也笑吟吟看著幾位親王走來,臉色頗為和煦。

但這古怪的氛圍,反而更讓人心頭惴惴。

秦王走上高台,狹長的眼尾掃了一圈,看見皇帝,也不見什麼敬畏忌憚之色,徑自走過來,微微彎腰拱手:“臣弟拜見皇兄。”

魯王和趙王也連忙恭敬問禮:“臣弟參見皇兄。”

皇帝似笑非笑看著秦王,也沒叫起,秦王就維持著那個姿勢,沒抬一分,也沒再低一分。

無聲的傲慢,無聲的對抗。

喬安頓時對這位秦王生出高山仰止之情。

什麼叫牛逼,這才叫牛逼。

在皇帝麵前都這麼橫,這是真正的舍生忘死的氣魄!

周圍的官員和魯王趙王,冷汗一下子就往外冒。

喬安看見皇帝又開始轉佛珠了。

每次他轉佛珠,就有人倒黴——比如說她自己(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