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十八)(1 / 2)

喬安在認真搞她的土質研究。

她分彆在農田裡劃分出幾塊地,然後把她的草藥捧出來,按照不同的比例堆成一堆一堆。

喬安知道自己看起來很不像在乾正經事兒。

沒聽說過能用草藥改善鹽堿化的,喬安覺得自己要是成功了,能穿回去好好搞一下,絕對是個創造性發明,鬨不好還能拿個什麼諾貝爾化學獎呢。

唉,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被耽誤的天才植物學家。

喬安拿出小瓷碗和小藥爐,她把草藥分出來,一根根拿到鼻子下聞兩下,然後把有的放到小瓷碗裡搗碎,有的就放進小藥爐裡熬藥汁。

裴顏來的時候,喬安已經忙得熱火朝天,一會兒端藥爐一會兒搗碎渣,周圍擺了亂七八糟好多東西。

“姐姐。”

裴顏看著她忙顛顛的背影,眉眼不由地露出笑意,他快步走上前去,聲音輕柔:“姐姐還在忙啊。”

喬安扭過頭,臉上還掛著幾道被熏出的煙痕,她卻毫不在意,瞪大眼睛,驚豔地看著裴顏。

今日的裴顏不像以前穿著繁複華貴的宮裝,而是穿著一身白袍甲胄,長發也不再挽成精致的雲鬢,而是僅僅用一根束帶高高束在腦後,如墨的長發微微飄散,發尾掃過她美豔華麗的眉眼,讓她看上去有一種出鞘劍鋒般鋒利又絕豔的英氣。

喬安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完全把女孩子的美豔和男孩子的英挺融合在一起,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反正就是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喬安覺得,也就隻有裴顏這樣的姑娘,配得上傾國傾城、風華絕代這兩個詞。

裴顏慢慢走到喬安麵前,見她呆呆看著自己,耳尖一紅,微微側過臉,不太好意思地挽了挽:“姐姐這樣看我...是我有哪裡不好嗎?”

“不不,哪裡都好。”

喬安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大聲讚賞:“是你太好看了,我都看傻了。”

裴顏:“...”

裴顏像是愣了一下,然後靜靜看著她,突然一笑:“姐姐永遠這麼直白。”

“我就是說的實話嘛。”

喬安撓了撓頭,很理所當然地說:“好看就是好看,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值得所有人誇的好看

。”

裴顏不自覺地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知道自己長了一張太出眾的臉,以至於在很久以前,他的容貌完全蓋住了他的能力。

為此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心血才能在軍中立住腳,他需要立下更多的功勳打下更多的戰績才能讓彆人的注意挪到他的能力本身。

他都快忘了,自己究竟用了多長時間,才讓“裴小將軍”的凶名威震西北,讓所有人提起他,在提起他的容貌之前,會先歎服於他的赫赫戰功。

“貌若好女”,一個說起來風流佳話,卻一度令他厭惡至極的形容,但是如今,被她這麼輕輕巧巧地說著,無比真誠地讚美著,他卻突然有些慶幸,老天給了他這樣一張臉。

她說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

他很高興成為這個人。

裴顏垂下眼,喬安已經重新蹲下搗鼓起她的東西,裴顏也單膝蹲到她旁邊,輕聲問:“姐姐,我幫你吧。”

“好呀。”

喬安把兩塊處理好的藥草剁碎混進瓷碗裡,遞給他:“搗碎,越碎越好,把搗出來的藥汁收集起來。”

裴顏應了聲好,接過來慢慢地搗。

他看起來並沒有怎麼用力,但是草藥就是迅速被碾碎,均勻地被榨.出汁水,喬安驚奇地說:“你好厲害,我就搗不了這麼好。”

“並沒有什麼特彆的。”

裴顏失笑:“大概是我武藝高一些,用的力道比較穩。”

說起武藝,喬安就忍不住抽氣,麵露佩服:“那你更厲害了,我才練幾個月的武功就感覺累得不行了,你從小練到大,不知吃了多少苦,真的很堅強。”

“喜歡就不覺得累,而且大家都是這樣,沒什麼苦的。”

裴顏莞爾:“姐姐才厲害,才練了幾個月,已經能出劍招了,上次與姐姐對招,姐姐出的那一劍讓我都心頭一跳呢。”

“嘿嘿,沒有啦,我就是力氣大,占便宜呢。”

喬安蹲在那兒抱著小雪狐,無視它呲牙咧嘴地罵罵咧咧,把手塞它毛絨軟肚皮底下取暖,以經典母雞揣姿勢,悠閒地和裴顏嘮嗑:“我主要是憋著股氣兒,上次秦王那箭射我,要不是陛下用劍擋住,還有你射鏢幫我擋,那我就涼了!可氣死我了,我就等著將來武功

大成,把他按在地上暴打,好好讓他知道厲害。”

裴顏聽了,唇角微微抿平,眸色微暗,眼神有一點複雜。

他突然輕聲說:“秦王那一箭,即使陛下和我不攔,也不會傷到您的。”

當時他和陛下看見箭朝皇後去,都慌了神,一個用劍一個用鏢攔,以為是秦王狗急跳牆,遷怒皇後要對皇後下手。

但是後來等冷靜下來,他特意回去過現場,重新算那箭被擋開的軌跡,卻發現那箭從一開始就沒有對準皇後。

那不過是個幌子。

正因為是個幌子,裴顏才心裡不安。

裴顏與秦王明裡暗裡交手過不少次,他深知秦王是個多麼心性不定專橫獨斷的人物。

秦王是先帝最寵愛的兒子,一度被所有人視為太子的不二人選,他活了多少年,就猖狂了多少年,他根本沒有忍氣吞聲的概念。

他想殺的人,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放棄,哪怕是對皇帝,他那一箭都敢穩穩地射出去。

但是他那一箭卻歪了。

他那在所有人看來都殺氣畢露勢在必得的一箭,卻射歪了。

這到底是意外,還是...

“所以他射歪了?”

喬安有些興奮說:“切,他搞得那麼唬人,還以為他箭術多厲害呢,結果不還是射歪了。”

裴顏看著她,眼中似有萬般複雜思緒劃過,最後隻化為一笑:“是啊。”

裴顏把搗好的藥汁遞給她:“姐姐,給。”

“這一定是老天爺都看不過他那麼囂張了,天意...”

喬安幸災樂禍念叨著,接過藥汁和自己剛熬好的藥湯兌在一起,攪拌好了,再倒進去不同比例的水,均勻地灑在試驗田裡,等待了一會兒,等液體都乾涸了,她才用小鏟子鏟出一塊土,端到麵前仔細觀察。

裴顏隨意瞥過去一眼,麵露驚異:“這土...鬆軟了很多。”

裴顏之前見過這地裡的土,乾硬粗糙,隨便碾一碾就會掉渣;但是現在皇後鏟出來的土明顯鬆軟,土質細膩。

裴顏生長在西北邊疆,那裡土質貧瘠、人力稀少,裴家軍不打仗時也會種植軍田以補充糧草,所以他也略通農事,看了片刻,他輕吸了一口氣:“這土的肥力,已經算得上中等田了。”

裴顏從沒見想過,有人竟能將荒

蕪的廢田變成肥沃的農田。

這莫不是神功造化,才能化腐朽為神奇?

喬安撓了撓臉上蚊子咬的包,伸手捏了捏土,搖了搖頭:“還不夠,這個是試驗田才能達到這種程度,真的要改善大量農田的話,肯定不能做到這麼細致,所以最好能實驗出上等田,這樣大批量兌水稀釋後才能保證基本的農田是下等田甚至中等田。”

裴顏怔怔看著一臉認真的喬安,眼中浮動著流光溢彩。

她總有很多奇妙的想法。

她是堂堂的皇後,被陛下寵愛在手心上,她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在宮裡享受她安逸富貴的人生,繡繡花、種種草,每日梳妝打扮、讀書作畫,再無聊時就宣些夫人們進宮敘話,就像任何一位權貴夫人一樣,優雅高貴得不食人間煙火。

但是她沒有,她那樣懶散溫吞的一個人,卻會換上男裝,漫山遍野跑上跑下找來各種草藥,然後蹲在這臟兮兮的田地裡,撓著被蟲子咬的包,一臉被太陽曬出來的紅痕,認認真真地研究該怎麼把地種好。

她看著與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卻又那麼真實,那麼溫暖。

裴顏定定凝視著她,眼神溫柔而仰慕,像是在看自己的一場美夢,可望而不可即。

“姐姐。”

裴顏突然低低呢喃:“...若是我能在陛下之前遇見您,該有多好。”

“轟轟——”

喬安被驟然的驚雷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才注意他說話了,扭頭看他:“你說什麼?”

“沒什麼。”

裴顏看著她茫然的表情,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站起來望了望天色:“要下雨了,姐姐我們先回去吧。”

“又要下雨。”

喬安看著自己剛打理好的田,有點發愁:“不會又下好幾天,然後再突然暴曬,那我不是白乾了。”

“姐姐,先彆管田了,天陰得很快,我看這雨怕是挺大的,先去避雨吧。”

裴顏怕皇後受寒,摸出傘給她撐著,拉著她就要走,邊說:“我看那邊有棟避雨的木屋,咱們先在裡麵避一避,陛下那邊會派人來找,咱們再——”

“轟隆!”

突然驚天動地的巨響將裴顏的聲音生生打斷,兩人愕然望去,眼看著一道閃電驟然從天空劃過,一瞬間陰沉的天幕被晃

的宛若白晝。

裴顏這才微鬆了口氣,怕喬安被嚇到,安慰她:“姐姐彆怕,隻是打雷...”

喬安卻沒有放心,反而漸漸麵露遲疑:“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地動的聲音?”

裴顏臉色發沉,拉著喬安大步往前走,語速很快地繼續安慰她:“沒有的,沒關係姐姐,你忘了之前陳司馬說過的,廣江堰年年修繕十分穩固,不過是下雨,雷聲太大——”

裴顏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他清晰感覺到腳下的地動。

碎石在戰栗,那異常的震動順著靴底傳到身體的每個角落,他一時恍惚,倏然一陣凜冽的勁風從背後衝來,生生將他手中的油紙傘吹裂。

越來越駭人的巨響中,不知哪裡突然爆出慘烈的尖叫:“決堤了!大河決堤了——”

喬安猛地轉身,正看見那高高懸在頭頂的天河河道伴隨轟然的巨響被驟然撕裂開,奔湧的河水如同破封而出的怪獸,裹挾著駭人的威勢席卷而來

——如同末世降臨。

喬安都看呆了,下一秒她就被人拽著用力向前,裴顏麵色冷峻,猶如實質的內勁在周身湧動,每一步都能邁出數米之遙,喬安被他拽著跑,能清晰感覺到越來越潮濕渾濁的冷風刮過臉頰,臉上仿佛被糊了一層水汽,呼吸都越發艱難。

“這樣不行。”

喬安空著的手抹了把臉,扭頭看著濤濤湧來的洪水:“咱們跑不過洪水的。”

裴顏的手緊了緊,他回頭看了一眼,眸色越發冰冷。

喬安突然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木屋,原本在這裡避雨的百姓們早已逃跑,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空屋。

喬安眼睛一亮:“不能跑了,咱們把房門和窗棱卸下來,那些都是木頭的,可以在水上伏起來。”

裴顏一刻也沒有遲疑,直接把劍就把房門砍下來,喬安趕緊去跑去窗邊,仗著力氣大生生把窗棱卸下來,急忙招呼裴顏:“上房頂上房頂。”

裴顏這時也估計不得其他,直接攬著喬安飛身跳上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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