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醫生眼神驚訝地看了路潯一眼。
因為小時候一次火災, 路潯目睹了母親的死亡之後大受刺激, 自此開始變得不愛說話, 路醫生找了很多心理專家都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 他還是頭一次看到路潯主動跟小姑娘說話。
王帆看著路潯遞過來的糖果心中卻有些遲疑, 韓芷現在這個情況，能吃糖嗎？
路醫生看出了王帆的疑惑, 笑了笑, 摸了摸路潯的頭：“這是我為小潯做的糖果, 沒加添加劑，芷芷可以吃。”
聽到路醫生這麼說, 王帆才放心地撕開糖紙, 將糖果喂給了韓芷。
糖果觸及味蕾，首先傳來的是一陣奶香, 接著奶香逐漸蔓延，又有一種桃子的香甜，頭一次嘗到這個世界糖果的韓芷隻覺得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不由得滿足地眯起了眼！
“謝謝哥哥！”韓芷這次不用王帆打招呼就自己道了謝, 咽下了口中的糖果之後，韓芷眼巴巴地看著路潯，“哥哥，還有嗎？”
路潯看著小姑娘眼底的哀求, 眨了眨眼，手掌動了動，撫上了小姑娘的發頂。
小姑娘的頭發軟軟的, 柔柔的，手感像是一隻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貓。
他在來這裡之前原本是打算討厭這個小姑娘的。爸爸難得有一次陪他出去玩，卻又被韓家一個電話給催了回來。
可是小姑娘長得太可愛了。見到韓芷的那一刹那，路潯忽然間就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親會趕回來了。
要是他的話，他也會趕回來的。
他舍不得讓這樣可愛的小姑娘難受。
路潯沒有說話，一旁的路醫生倒是代替路潯回答了韓芷的問題，“沒有了哦！糖果不能多吃，我每天也隻給路潯一顆，今天他已經把他分到的糖果給你了。”
韓芷癟了癟唇，失望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成為小孩子就這點不好，什麼都要被這個世界的成人管著，一點也不自由。
看著韓芷一張小包子般的臉頰上露出這樣小大人般的神情，周圍的大人們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我正好多做了一袋，明天給芷芷送一袋過來！”路醫生朝著王帆笑道:\"不費什麼工夫，難得芷芷喜歡吃……\"
“那太謝謝你了！”
“不客氣！”
“……”
韓芷窩在王帆的懷裡聽著路醫生跟王帆的聊天，知道明天還有這樣美味的糖果吃，同樣放下了心來。
小孩子的身體不經折騰，韓芷已經醒了大半天，又吐了一會，縱然心中仍是惦記著沒看完的動畫片，然而意識抵不過身體的睡意，韓芷最終還是睡了過去。
因而她並不知道，在她睡著之後，路醫生看著王帆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韓太太，其實有些話我本打算過段時間跟您說的，今天正好湊了巧。您也知道我家路潯的情況，最近國外聽說針對路潯的病症有了新的治療方法，我打算帶著路潯過去瞧瞧，所以……”
王帆沒想到路醫生這一趟會順道請辭。
路醫生醫術十分高明，原本是大醫院的最有前途的門診醫生，在發生意外之後，為了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路潯，路醫生才辭了職，成為了韓家的家庭醫生。
縱然舍不得醫術這般高明的家庭醫生，但王帆也明白不能強求，因而當下便同意了路醫生的請辭，同時寬慰了路醫生幾句：“我看路潯是個好孩子，隻是不愛說話了一些，你也彆急，有什麼我們能幫忙的你儘管說，我們一定幫忙……”
“這裡的大門隨時都向你敞開。”
“韓先生韓太太這些年對我的幫助我一直記在心裡！不過我這一趟申請了國外的研究所，估計三五年回不來了……”
“哎！以後有緣肯定還會再見……”
……
聽著兩個大人的寒暄，路潯的視線仍舊一動不動地落在韓芷身上，他原本期待著爸爸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自己，可是當這一天來臨，他卻沒有想象之中那麼高興。
韓芷睡得很香，臉頰紅彤彤的，因為臨睡前聽到路醫生說會給她帶糖果過來，唇畔甚至帶著一抹小小的笑靨。
路潯看著這樣的韓芷，隻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他小心地湊近韓芷，小姑娘身上帶著一股甜甜的奶香，他伸出手，捏了捏韓芷的小肉爪子，嫩嫩的，軟軟的，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觸感，這一刹那路潯隻覺得心裡頭突然就塌陷了一塊。
他要是也有個韓芷這樣可愛的女兒就好了！
那他就可以跟韓芷媽媽一樣天天抱著她，捏她的小臉蛋……
韓芷笑起來這麼可愛，也不知道她哭起來是什麼模樣？
……
路潯長長的眼眸動了動，微微垂下了頭。
那天晚上回家之後，纏繞了路潯好幾年的夢魘這一晚沒再找上他，他的鼻端似乎縈繞著一股淺淺的奶香，腦海裡常年充斥著的煩亂焦慮在這一刹那得到了極好的安撫。
在母親死後的第三年，路潯終於安心地睡上了一個好覺……
*
韓芷第二天是被餓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