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芷倒是不生氣,她隻是後悔, 非常後悔, 腸子都快悔青了。
這孩子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被揍得那麼慘卻仍然堅持著站起來, 模樣怎麼看怎麼凶狠, 誰能想到他說倒就倒下了呢?
要是她之前躊躇那麼一刹那,晚那麼一點時間投降就好了!
或者不經意地往這孩子身上一撞……
那現在贏的就是她了!
……
一旁的韓長老似乎也沒想到這個變故, 神情複雜地看了地上躺著的少年,又斜眯著眼睛看了韓芷一眼, 冷聲斥道:\"窩囊!\"
不止一個人這麼說過韓芷了!
天界的暴躁老哥們有說韓芷不堪大用的,有說韓芷縮頭烏龜的,有說韓芷是仙界之恥的……
韓長老這聲斥罵對韓芷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若是以前的時候,韓芷還會象征性地心虛一會, 然而此時的她曆練了幾個世界也已經看開了:每個人這輩子各有各的活法, 沒必要因為旁人的想法來改變自己。
心中這般想著, 韓芷卻一點也沒透露出來。
韓芷對付長輩的教訓極有經驗,她歪著頭,露出頰邊兩個小小的酒窩,臉上適時地露出幾分歉疚,一臉認真聽師尊教導的模樣。
韓長老看著韓芷這幅模樣, 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在韓芷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韓長老猛然間伸手捏住韓芷了的肩膀。
——根骨沒有變!
排除了易容的可能。
太奇怪了,這孩子的性子怎麼跟換了一個人一般?明明之前在他麵前就跟個鵪鶉一般溫順。
眼前這個隻是看起來溫順,然而眼神卻明顯不是那麼一回事。
真正害怕的人的眼神不會這麼坦然無所畏懼。
韓長老皺眉打量著韓芷, 毫不掩飾心中的懷疑。
韓芷十分坦率地任由韓長老打量,甚至笑意還更深了一些:韓長老和原主相處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畫畫,對原主的性情也知道得比較少,韓芷並不覺得韓長老對原主有什麼了解。
而且,這本就是同一具身體,再怎樣韓長老也想不到這具身體換了芯子。
不過,韓長老比想象之中多疑。
韓芷發現自己暫時沒法解釋自己突然間會了素描的事情。
看樣子自己藏在胸口的這幅畫是掏不出來了。
韓長老定定地瞧著韓芷,甚至不惜流露出了劍道至尊的威壓,然而韓芷似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仍舊一臉笑意盈盈。
韓長老覷著韓芷的笑顏,眼神一晃,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猛然移開了視線,焦躁地皺起了眉。
這時候不知從哪個疙瘩角落裡突然躥出了幾個黑衣暗衛,那幾個暗衛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地上被揍成了豬頭的少年扶起來,朝著韓長老拱了拱手,然後熟練地將幾顆丸子塞到了豬頭少年的嘴裡。
天外閣內大部分的都是豪富權貴子弟,看這暗衛身上的裝扮,韓芷估量著這少年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韓芷並沒有將這個插曲放在心上,視線又落回到韓長老身上。
韓長老也似是當這些暗衛不存在一般,他背過了身,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壺酒,皺著眉一邊舞劍一邊喝酒,身姿翩躚如鴻,遊走如蛇,與其說是舞劍,不如說是劍舞。
本是一副美輪美奐的畫麵,韓芷看著的時候心中卻沒有任何波動:好看是好看,沒有音樂實在是太單調了一些。還是電視裡好看,還能加一點桃花特效……
韓長老舞完一段回頭看了一眼,韓芷眼神遊移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臉上興致缺缺,一點也沒有曾經展露出來的那些野心和渴望。
莫非是一場大病之後真的變了性子?韓長老緊皺的眉頭鬆開了一些。
這倒是一件好事!
現在這孩子褪去了曾經的陰鷙,露出精致的眉眼,整個人看起來乖乖軟軟的,無形之中展露出來的氣質更為惑人。跟那個恃豔行凶的人完全是不同的模樣……
他們都是半隻腳踏進了煉獄的人。
難得這孩子恢複了澄明,既然如此,他倒不介意再幫這孩子一程。
這般想著,韓長老深吸了一口氣,複又看向了韓芷。
韓芷並不知道韓長老的心思。今天的韓長老看起來心情不好,她不想再捋虎須,默默施禮轉過了身,打算改日再來。
“站住!”身後韓長老驟然出聲。
韓芷回過頭,便見著片刻之間,韓長老臉上的陰沉已經不複存在,他挑起半邊唇角,又恢複了原主記憶之中那個浪蕩不羈的樣子。
“我改主意了!”韓長老斜睨了韓芷一眼:“你過來配合我舞一曲劍舞,我便也答應你的要求!”
韓芷沒想到韓長老會這般陰晴不定!
不過原主的記憶裡韓長老作畫的時候也會讓她舞劍舞,韓芷心中也沒有懷疑,遵照著身體的記憶,拿著韓長老落下的劍舞了一曲。
韓長老怔怔地站在一旁,眸光複雜,韓芷覺得他與其是在看著自己,倒不如透過她在回憶旁的人。
不過韓芷此時也沒有更多的心思去顧及韓長老的想法。
畢竟舞劍是原主的記憶,韓芷整個過程中保持著高度的緊繃,小心翼翼地進行著每一個動作,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破綻。
一舞畢,韓芷挽出了最後一個高難度的劍花,韓芷回顧了一下並沒有露出破綻,心中歡喜,不自覺地勾唇露出了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