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這件事情, 墨天翰不由得心如刀絞！
他想要質問，想要哭泣, 最後卻是哀哀地跪在了韓芷的床前，大顆大顆地流著淚，卻不敢弄出絲毫聲響。
他怎麼配？怎麼值得……
韓芷，連命都給了他啊！
墨天翰蜷曲在韓芷的床腳，緊咬著下唇，淚珠大顆大顆滴落。
在這種時候, 他忽然間發現其實韓芷愛他不愛他已經不重要了。
他已經讓她付出了這麼多, 怎麼配再奢求她的愛呢？
他該進入煉獄，承受千刀萬剮、火灼之刑的……
韓芷一覺醒來後發現墨天翰似乎哭了。
他的眼眶紅通通的, 嗓子有些沙啞, 視線遊移著並不敢看她。
韓芷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他這個模樣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當年傻白甜的少將軍變成了如今這個俊朗高大的青年，韓芷見過他在陣前威風凜凜、號令四方的模樣，如今看到墨天翰露出這般脆弱的神情, 韓芷莫名地有些心疼。
韓芷伸手摸了摸墨天翰的臉，歎了口氣：“你是大將軍了，不能哭！”
“我……我不哭。”墨天翰手忙腳亂地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衝著韓芷露出一個看起來無比猙獰的笑容：“我笑！你看我笑起來了！你喜歡我笑，我就笑給你看……”
此後，他便是韓芷的一條狗，韓芷想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
他便隻有這點用處了, 不然他又有何種臉麵留在韓芷身邊……
韓芷：“……？！”
韓芷之後發現墨天翰似乎又變了。
她說什麼他就聽什麼，從不與她唱反調，每天眼巴巴地望著她，好像生怕她拋棄了他似的。
就連那檔子事情墨天翰也不逼她了。
韓芷剛開始的時候鬆了口氣：她終於能睡個囫圇覺了，這真是一件讓人覺得愉悅的事情。
但韓芷後來逐漸察覺到了不妙——墨天翰也太粘著她了！
他每時每刻都用一種難懂的眼神巴巴地望著她。
她讓他去見大臣他才會去見，讓他批閱奏折他才會去，甚至要她提醒他吃飯他才會去吃飯……
墨天翰似乎完全失去了自主意識，隻聽著她的號令行事。
韓芷有點憂慮：
墨天翰建立的朝廷剛剛起步，朝中很多不穩妥的地方，墨天翰這個模樣怎麼管理好朝廷？
是壓力太大了嗎？
然而韓芷給墨天翰把了脈，墨天翰的脈象十分正常，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韓芷的擔憂也在不久之後落到了實處：沒過多久，幾個美貌的臣子家眷就借口陪皇後解悶進了宮。
韓芷並不想見這些雜七雜八的人，但是想著或許能從她們這裡了解現在前朝的事情知道墨天翰的處境，便也見了那幾個臣屬。
韓芷沒想到這些女子說話會含槍帶棒，縱使再鹹魚韓芷也反應了過來：她們在說她牝雞司晨，說她迷惑墨天翰禍亂朝綱，是一隻十足的狐狸精！
韓芷沒想到她們會對她有這麼高的評價！
她原本以為的狐狸精都擁有超高的心術，原來她也可以混進去狐狸精的隊伍嗎？
韓芷忽然間覺得‘狐狸精’這三個字在她心中似乎有些掉了檔次……
但是韓芷也真切地意識到了：墨天翰的情形十分不對勁。
韓芷正忖度著著該如何和墨天翰說明的時候，墨天翰從前殿回來了。
他如今不敢離開韓芷身旁，離開的時候必會交待侍女彙報韓芷的動向。
墨天翰眼眸深沉地聽完了安插在韓芷身邊的侍女的彙報，抿緊了唇。
然而墨天翰在看到韓芷的時候卻仍舊笑得燦爛，他輕撫著韓芷的頭，眼神溫柔而克製:“芷芷，你想要當皇帝嗎？”
韓芷嚇了一跳！
她毫不懷疑，隻要她開口說想，墨天翰會毫不猶豫地將皇帝的位置拱手讓給她！
但是，她一頭鹹魚，從來沒有那麼高遠的誌向啊！
韓芷如若撥浪鼓一般地搖著頭：“不不不，你當皇帝就好！”
想了想，韓芷又補充了一句：“我希望你當皇帝……”
墨天翰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斂，他仔細地端詳著韓芷的神情，覷見韓芷的神情不似作偽，最後嘴邊再次浮起一個笑：“芷芷，你不要害怕，那些嚼舌根的人我會收拾好他們！”
墨天翰這模樣看起來真的有昏君的潛質……
韓芷看著墨天翰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她恍惚間想起來，墨天翰當年扶靈回城的時候，皇城百姓也是將他父母的棺材拒在城下的。
所以，墨天翰其實並沒有什麼愛民之心。
但是在韓芷心中，愛民，這是一個皇帝所必須的最基本的素質。
皇帝可以不勤政，可以不奮發，但是至少要愛護自己的子民，這樣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即便不從大義上出發，如若不懂愛，身處至高之地，那墨天翰以後會多麼孤寒啊！
“你聽我說，我希望你成為一個好皇帝……”韓芷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諄諄教導問題兒童的老母親，那兒童並不乖，在她教導的時候不知道是心中不服還是旁的原因，甚至還紅了眼眶。
不過，到了最後墨天翰還是垂著頭，一如這段時間表現出來的乖巧模樣，望著韓芷低低地說了一聲“好！”
芷芷到現在還在操心著他，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失望，縱使他早就在心中暗下了決定。
韓芷覺得十分滿意：不管過程如何，問題兒童得到了教導，結果好就可以了！
墨天翰此後果然如同他答應的那般，每日早朝，開始兢兢業業地處理政事。
同時，再沒有人到後宮來打擾韓芷。
韓芷倍感欣慰。
她卻並不知道，前殿的墨天翰大刀闊虎地進行了一係列改革，那些倚老賣老的、仗著資曆對他的後宮、子嗣指指點點的，都被他以雷霆手段鎮壓了下去，那些人換的換，死的死，在一係類的鮮血教訓下，人們開始逐漸明白：皇後就是墨天翰的逆鱗！觸之即死。
而在不觸碰墨天翰逆鱗的情況下，墨天翰還是極為英明睿智的一個君主。
與此同時，墨天翰終於開始進攻鬆國。
最後一戰的時候鬆國負隅頑抗，墨天翰攻擊的時候頗有一些吃力。
因為忙著布置戰事，墨天翰有好幾天沒有來到內宮，這給了有心人可趁之機。
韓芷有一日午睡醒來，發現整個宮殿出人意料地安靜。
韓芷愣了愣，發現床前站著一個烏沉沉的身影。
“韓長老？”
韓芷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