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快完工了, 皇帝祭天的日子在半個月之後,寧歆通過觀天象早就明白了過來:這是這個國家的雨季。
因為祭台接近完工,寧歆也不再需要整日守在旁邊當著監工。
皇帝象征性地賞賜了寧歆一大堆東西。
寧歆垂著頭,感覺到皇帝帶著惋惜的複雜視線落在自己的頭上,諷刺般勾起了半邊唇。
每次都是這般眼神……
現在他倒是知道惋惜和後悔了,之前害死自己父親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今日可能遇到的危機呢?
寧歆並不想接受皇帝的賞賜,不過在看到皇帝的賞賜之中有一些小國獻上來的新奇玩意之後, 寧歆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垂頭接受了皇帝的賞賜。
那小騙子應該會喜歡這樣的東西的吧?
寧歆出門的時候刮起了風。
初冬的風吹在人的身上帶著徹骨的寒涼, 寧歆的身體比一般人更耐不住寒冷,剛走出棚子便不由地咳嗽了好幾聲……
寧歆麵上擺出不耐寒涼的架勢, 低頭捂住唇咳嗽了幾聲, 嘴角卻是勾起了些微的笑意。
風雨欲來之兆。
雨季即將來了,雨季之後是萬物生長、萬獸傾巢而出的時節, 而這個國家也即將迎來一場新的動亂。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早就該死了。
心中那種難以控製的暴戾又一次湧了上來。
殺了他們!讓他們承受這世上最惡毒的折磨……
寧歆略帶快意地勾起唇:撚了撚拇指……
而伴隨著寧歆的動作, 在百裡之外的京郊, 又有一群赤紅著雙目的動物瘋狂地朝著眼前的人類攻擊了過去……
“嘭……”
寧歆輕輕地比了個口型, 眼睛裡有赤色一閃而過。
他仰起頭, 正對上了韓宰相看過來的視線。
韓宰相朝著他笑了笑, 麵容一如既往地地清正和善。
寧歆彎了彎眼,朝著韓宰相略微點了下頭, 轉身走進了蕭瑟的冷風之中……
*
寧歆的心情有點高興,而他表達高興的方式一如既往地簡單粗暴……
這天,仿若一種吉祥的征兆, 在祭台雛形完工的時候,久旱的京城下起了雨;
這讓皇帝更加篤定了那本《聖典》說的是真的。
然而皇帝還來不及高興,接著便傳來了城牆外聚集了一大批動物的消息。
這些動物前所未有地瘋狂,看見人類就不管不顧地發動攻擊,似乎隻有死亡能夠讓它們後退……
這下,不用那些國師們再催促,皇帝自己便下定了要上祭台的決心。
……
無數的消息通過寧歆埋藏在人類體內的蠱蟲傳了過來。
寧歆聽到了皇帝召集了他暗衛的首領——當年刺死寧歆父親的那個姓付的統領。
狗急跳牆了麼?
寧歆坐在冰冷的暗室之中,諷刺地勾起唇。
“付統領,”皇帝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當年你犯下了大錯,擅自做主殺了國師一家,如今變成而今這個局麵,你萬死難辭其咎!”
“然而當年是朕叫你將國師關起來的,也是朕告訴你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細究起來朕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容忍你到了今日……”
“但是祭祀一事茲事體大,在場的不止是我,更有一萬多名京城的百姓,如今畜生們悉數發狂,你一定要護住我們這些人的安危,這件事容不下半分怠慢……”
聽著皇帝和付統領的對話,寧歆在黑暗之中逐漸坐直了身體,眼底的癲狂一點點收斂了起來,皺緊了眉: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叫做付統領自作主張?
皇帝這番話看起來並不是假的。
這種時候皇帝應該是故意對著付統領說出這樣的話來著,畢竟他曾經對付統領有恩,付統領又有把柄在他手上,皇帝這番話恩威並行,付統領自然連連賭咒發誓,誠惶誠恐地說著一定會護衛好祭台,願意為皇帝肝腦塗地。
……
當年的寧歆眼見著付統領率人殺了自己一家人之後便記住了付統領的外貌,但是暗衛一向不露麵在明處,寧歆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懷疑到皇帝身上。
直到後來寧歆一點點查到了付統領的身份……
除了皇帝,還有誰能驅動暗衛呢?
而且,皇帝也有足夠的動機。
因此之前這麼多年,寧歆一直深深恨著那個是非不分的狗皇帝。
然而此時寧歆卻又發現了異樣。
現在看起來,事情似乎並不像寧歆之前查到的那般簡單。
依照這兩人聊天的訊息,寧歆得到了一些線索:
當年的皇帝似乎下令讓付統領將國師一家關起來,但是並沒有下令殺了國師一家,是付統領自己會錯了皇帝的意思,殺了寧歆全家。
然而,這真的是付統領意會錯了皇帝的意思自作主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