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想著跟父母商榷, 然而如今親人都已經隕落,擺在沐珺麵前的僅剩下這麼一條路。
他隻能博一下他的‘道’了。
隻有擁有了強大的武力, 他才能無需倚仗沐恒、有那個實力為父母報仇, 他也能找出沐恒身上的蹊蹺……
沐珺找到的道是:不破不立,從此之後從頭開始, 苦練淬體之術。
如今神界到處都在慶賀著沐恒當了神君的事情, 這熱鬨的聲音聽在沐珺的耳中隻覺無比諷刺。
神界明明是自己的家,然而此時此刻沐珺隻覺無處可去。
沐珺再次來到了自己往日裡練劍的地方。這麼多年強求下來, 沐珺內丹之中積蓄的靈力早就已經所剩無幾, 然而沐珺在那一日痛下了決心, 廢掉了原本便沒剩下多少的靈力。
廢掉靈力的痛楚無異於抽筋剝皮,沐珺疼得徹底昏了過去。
他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的,然而他終究還是再次醒了過來。
靈力都散掉了。
他的內丹空空如也,除了天生的神靈之體, 他已經沒有了彆的退路。
在知道自己的真正實力之後沐珺沒有哭,在聽到親人俱亡的時候沐珺沒有哭,然而在廢掉了全部的能力之後沐珺終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他什麼也沒有了。
他如今除了體能比一般神君稍強一點, 在其餘方麵,無論是彆的神還是仙人,任何一人隨意用靈力都能讓他飛灰湮滅。
擺在他麵前的很可能隻剩一條死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可能活著回來, 而眼前的這片盛放的荷花, 很可能是他生前見到的最後一絲明媚。
此後,他將深入森林深處的怪獸巢穴,潛入深海之中與怒蛟搏擊, 將在烈火之中抵禦咒術、在雷電之中淬體進階……他憑借的,隻能是一腔孤勇,一柄長劍。
那一株生成了懵懂神識的小荷花似是察覺到了他悲傷鬱窒的情緒,從荷花池裡探出了頭,慢慢地移到他的旁邊,蹭了蹭他的臉頰……
似乎是上天注定。
他的淚珠含著他散掉的大部分靈力,落到了那一株湊過來的荷花的上頭……
沐珺看著費力伸到自己旁邊、在自己臉頰旁邊蹭著的小荷花,死寂的眼神在這一刹那露出了一眸柔和:罷了,他的靈力對他而言也沒有用,便都給了這株小荷花吧!想必小荷花得到了這些靈力,之後能夠奮起修煉,也能早得大道……
青年背起劍離開了荷花池,此後再也沒有來過。
沐珺投入了三千小世界之中。
此後他麵對的是血雨腥風,是如海潮般洶湧而來的死寂和絕望,是無數次抵達絕處之後掙紮奮起的罅隙,是骨頭寸寸斷裂後的重生,是血肉的重鑄……
……
這樣的境地持續了幾千年。
剛開始的時候一頭猛獸都能將沐珺咬個半死,到了最後他練就了無雙的劍術,不憑借靈力,他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誅殺海裡的惡龍。
這時候,青年才重新回到神界。
沐珺並沒有將這個病秧子的侄兒放在眼裡。
在沐珺繼承了神君之位之後,原本來勢洶洶的魔族忽然間呈現出了頹勢,層層敗退,沐珺率領的軍隊很快就將魔族趕出了神界……
魔族主動向神界投了降,並且交出了那幾個害死沐珺父母和兄長的魔族將領。
一切看起來十分順利,沐珺表現得像是一個最聖明的神君:驅逐外敵、挽回了神族尊嚴。同時延續了他兄長的作風,善待民眾,寬仁大度……
在沐恒剛開始繼承神君之位的幾百年,他的表現讓眾神無比滿意。
除了沐珺的父親留下的一些親信,其餘所有人幾乎都忘記了上一任神君還有一個從小體弱、深居簡出的孩子。
誰也沒想到沐恒在神君之位穩固之後會變成那般暴戾自大、罔顧人命的模樣。
然而當眾神認識到沐恒的真麵目的時候已經晚了:沐恒已經籠絡了一大批親信,在那群親信看起來匪夷所思、顯得無比瘋狂的支持下,沐恒的神君之位接近牢不可破。
每一日似乎都有無辜的人死在沐恒的手中。
不敢反抗的眾神看著沐恒的模樣一日日愈發害怕:沐恒大部分時候是清醒的,然而他有時候露出來的樣子像極了曾經殺紅了眼完全沒有了神智的魔族……
沐恒的脾性一日比一日變得狂暴嗜血。
終於有人在這種情況下忍耐不住爆發了出來對抗沐恒,卻被沐恒鐵血地鎮壓了下來……
沐珺縱然常年在三千小世界之中修煉自身,但是暗地裡仍然不住地留意著神界和仙界的動態。
沐恒這個樣子是後來行成的,還是他原本就是這個樣子,隻是之前那些年一直在掩飾著他自己的本性?
沐恒對這個叔叔心存了無數懷疑。
沐珺回到神界之後就暗地裡聯係了父親留下來的那些親信。
如今沐恒的神君之位看起來無比穩固,沐恒本人的靈力看起來無比高深、沒有人能近到他半米之中,沐恒似乎認為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掌控在他的手中,對曾經的一些痕跡也不再如若之前那般掩飾得完美無缺……
沐珺查出了很多事情:
比如小時候他偷出來的那本書是上古時期的邪術,修煉這門邪術的人以人的惡念為食,世間的惡念和殺戮越多,對這人的功法修煉也越有裨益……
再比如,這門邪術能紊亂人的心智,尤其是仙界和神界,大部分神仙的內丹很容易被這門邪術所感染、進而混沌自身的情感,將喜愛混淆成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