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位母後,一聽說他跟楚璿鬨翻了,甚是熱心地開始關懷起他龍榻上的那點事。
今日鮫族美女,明日胡族麗姬,更離奇的是,竟還從世家裡選了官女給他往宣室殿塞,把蕭逸折磨的,如今看見個女人就犯頭疼,昨天剛立了個規矩:皇帝寢殿,女子勿入。
深諳聖意的高大內官立刻問:“送羹湯的是內侍還是宮女?”
內侍回道:“是宮女。”
“那讓她把羹湯擱下就走吧。”
內侍躑躅著,為難道:“可太後吩咐了,務必讓這宮女親眼看著陛下飲了羹湯才能走,還說……如果陛下不照辦,她宮裡還有幾個南郡剛選上來的宮女,美貌得緊……”
蕭逸仰躺在禦座上,閉了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讓她進來吧。”
高顯仁仔細留意著,這宮女含羞帶怯地進來,端著剔紅漆盤,一雙皓腕瑩然如玉,看上去很有幾分姿色。大內官依頗為苛刻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心道,若是跟楚貴妃比一比,那是有點醜,即便是前幾日那晃人眼的鮫族美女,美貌也遠遠及不上楚貴妃。
不過話說回來,楚貴妃那般天姿國色,實乃世間少有,比不上她才是正常。
與內心戲豐富的大內官比起來,皇帝陛下堪稱心如止水,他端起羹湯一飲而儘,連看都沒看那宮女一眼,隻冷聲道:“好了,朕喝完了,走吧。”
宮女猶豫道:“太後讓奴婢問問陛下,今晚的家宴是否要楚貴妃出席?”
蕭逸正要將碗擱回漆盤裡,聞言,動作一滯。
思忖了片刻,他道:“貴妃自然得出席,她還是貴妃,封號階品猶在,今晚主要宴請梁王,若她不露麵,朝野上下必然會謠言四起。”
宮女為難道:“因天氣轉涼,司衣局製了新衫,可長秋殿外都是禁軍,無旨不得入,陛下看是否讓禁軍暫讓,司衣局也好送新衫進去。”
蕭逸瞥了她一眼:“若是禁軍可讓,外人可入,那朕封長秋殿做什麼?”他了解他那手眼通天的梁王叔,沒準兒梁王府的細作現在正混在了司衣局裡,等著跟楚璿互通消息。
“那該如何?”
蕭逸看向高顯仁:“你親自去一趟,把貴妃帶到宣室殿,讓司衣局在偏殿給她更衣,派人盯緊了,不許她們私下交流。”
高顯仁抱著拂塵不動,一臉的大公無私:“陛下昨日下了旨,天子寢殿,女人勿入。”
蕭逸陰悱悱看向高顯仁,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你是不是想死了?”
高顯仁打了個寒顫,不敢再耍嘴皮子玩火,立刻去辦。
殿中沉靜下來,蕭逸瞥了眼那宮女:“你回去複命吧。
誰知那宮女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陛下,奴婢有自知之明,不敢存非分之想。可來時太後說了,若是不能在宣室殿待夠四個時辰,就要把奴婢趕出宮。奴婢家中有八十歲老母,還有弟弟妹妹們,全靠奴婢一人養活啊……
蕭逸隻覺頭嗡嗡響,在宮女哀戚戚的哭聲裡連翻了個好幾個白眼。
姑娘你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還八十歲老母,還弟弟妹妹,你怎麼不上天!
他知道趕走一個容易,可趕走了她母後那還有無數幺蛾子在等著他,蕭逸唯有煩躁地認命:“你待著吧,去門口站著,彆出聲,朕還得看折子。”
那宮女倒也聽說,喏喏地鞠了一禮,就去門口站著了。
蕭逸便重新提筆批奏折,可批著批著,他覺出些不對來。
身體裡仿佛被撒了一把火籽,起先隻是火苗躥動,勉強可壓製,可漸漸燒灼了起來,燒得他渾身發燙,滾炭般燥熱難耐,連筆都握不住了。
蕭逸不得不把筆擱回硯上,無意睨到那宮女,正目光閃爍地偷眼看他,當即便明白了。
他咬緊了牙,恨聲道:“母後,你可真是朕的好母後!”
宮女本是身負重任而來,太後許了她餘生榮華,還給她吃了定心丸,這瓷碗裡的龍虎之藥是最烈的,陛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肯定忍不住。
她瞧著蕭逸的反應,不禁暗喜,正琢磨著要上去,卻聽‘咣當’一聲脆響,陛下推了龍案站起身,酡紅著一張臉,踉踉蹌蹌地往偏殿去了……
高顯仁自把楚璿請到了宣室殿,便去了禦膳房,等親自端了好些飯食回來,卻見他安排貼身監視楚璿的宮女全都站在了殿外。
大內官當下來了氣,斥道:“不是讓你們貼身伺候著嗎?怎麼……”
宮女們自是麵麵相覷,麵紅耳赤,而高顯仁也聽到了一些軟軟膩膩的聲響正從窗牖扇格裡透出來……
他暗道不可能,貼上窗前,倏然睜大了眼,飛快地退回來。
這也太……
他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本來已經拿了把柄占了上風了,這可倒好,千裡城池皆奉敵手!
可憐貴妃連餓了十天,一張小臉蠟黃,細腰如柳,身體單薄,也不知能不能經得起陛下磋磨。
……
楚璿覺得自己八成是作孽太多,招邪了。
她披散著頭發坐在榻上,愣愣地看著蕭逸這衣冠禽獸麵無表情地一件件穿衣裳,慘白著張臉去撿滿是褶皺的鳳翎披帛,眼前光影模糊,險些一頭栽倒。
蕭逸看上去十分不情願地過來將她攔腰抱起來,放在臥榻邊緣,拿了中衣給她穿上。
他覺得自己八成是中邪了。
那藥上頭,腦子就糊塗了,等有了意識,已經在偏殿,把一屋子的宮女全趕了出去。
楚璿起先是不願意的,又哭又叫,還說她身體虛,經不住。
蕭逸便將她放開了,端起茶盞猛灌涼水,看得楚璿一陣陣發愣,後來她大約是看出了什麼,雖然不情願的樣兒,但還是瑟瑟縮縮地靠過來了。
蕭逸就知道她在誆他,她虛什麼?
他隻是關了她,一日三膳未曾少她,吃穿用度皆如往常,他還不知道她嗎?沒心沒肺慣了,十有八|九活得比他還滋潤呢。
因此手下也沒有留情。
可這事……蕭逸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覺得失了麵子,特彆是楚璿邊係腰帶,邊怯怯地看他,眼睛裡那提防勁兒,好像生怕他再撲上去似得。
皇帝陛下自覺顏麵掃地,決定趕在楚璿笑話他之前先發製人,冷聲道:“你明知道朕心裡還生著氣,還來引誘朕,到底安得什麼心?”
楚璿正眩暈得厲害,明明腹中空空,卻一陣陣惡心想吐。聞言,倏地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蕭逸。
這人還能再無恥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