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1 / 2)

等天亮 西西特 26257 字 6個月前

周易一言不發的將手機扔男人枕邊。

王於漾側身躺在床上,接通開了免提, “林少, 大半夜有事?”

電話那頭傳來略沉的呼吸聲,一聲接一聲的, 有一點渾濁, 不太順暢。

王於漾輕挑眉毛,這是喝酒了,而且喝的還不少。

“林少?”

林少南如夢初醒般急促的喘口氣, 之後似是做了幾個深呼吸, 竭力壓製著什麼, 隱藏著什麼, 嗓音給人一種發顫的錯覺,音量低的如同呢喃。

“王先生, 不好意思,這麼晚把你吵醒,是我打錯了。”

王於漾說,“這樣啊。”

立在床邊的周易無聲冷笑,打錯了?放屁。

王於漾眼神示意他上床,彆在邊上居高臨下的杵著, 擋光。

周易上了床, 動靜還有意無意的弄的很大。

王於漾無奈又縱容的搖搖頭, 真是個幼稚的孩子。

電話裡接近死寂。

王於漾正要說掛了, 就聽到很輕的聲音響起, “我記得王先生還欠我一頓飯。”

“王先生忘記了嗎?”林少南笑了聲。

王於漾屈指在床被上敲點著, “怎麼會,隻是最近都有事。”

“那……”

林少南隻說了一個字,就發出痛苦的嘔吐聲,接著是水杯掉在地上碎裂的響動。

“啪”

電話掛了。

這通電話來的毫無預兆,持續了不到五分鐘,卻在這個夜晚刮起一股難測的風。

王於漾身體滑進被窩裡,“他是個很懂節製的人,對什麼都隻是淺嘗輒止,酒也一樣,沒喝吐過。”

周易沉默著聽,心說我的自製力一向很好,以前從沒出過錯,在你麵前還不是跟個精神病患者一樣,經常控製不住自己。

王於漾隻說完那一局就閉上了眼睛,沒再多說什麼,慘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心思。

周易把他抱進懷裡,等他睡著了就把林少南的電話發給小白,讓查查人在哪裡。

不知過了多久,熊白發來信息。

-L城。

何長進生前在父母麵前透露過M城,不會隻是隨便一提,孫成舟目前就在那裡,警方也秘密前往,林少南沒去嗎?

還是說,有彆的東西對他而言,勝過實驗基地,他另有目的。

周易咬根煙,靠在床頭吞雲吐霧,摩挲著男人肩頭的手掌不自覺收緊。

.

王於漾被勒了一晚上,醒來渾身酸痛,疲軟無力。

洗漱的時候,周易湊過來給他梳頭發,動作早已不再生疏笨拙,他懶散的透過鏡子看了眼,倒不會生出時間就此停止的童話想法,但也倍感舒適。

周易忽然開口,“我們像老夫老妻。”

王於漾笑起來,“是啊。”

他擠著牙膏,“好了,小易,彆顧著臉紅,叔叔的頭發散下來了。”

周易回過神來,輕柔的給他紮好馬尾。

“黑色皮筋還是當初我在工地上給你找的。”

“嗯,”王於漾刷著牙,聲音模糊,“小易給叔叔買新的,這個就放起來。”

周易沒反應過來,“放起來乾嘛?”

王於漾笑,“紀念啊。”

周易一怔。

王於漾的後頸一疼,他差點咬到舌頭,“小易,你怎麼總是沒輕沒重?”

周易從後麵抱住他,吮了吮那處滲血的傷口,微啞的嗓音裡含著幾分委屈,“我要是沒輕沒重,早就把你辦了。”

王於漾說,“你那不叫沒輕沒重,叫找死。”

周易,“……”

王於漾吐掉一嘴牙膏沫,瞧出青年的心不在焉,“怎麼了?”

周易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有個人對你有占有欲,你喜歡對方表現的明顯一點,還是全都藏起來?”

王於漾抬頭,“嗯?”

周易偏開視線。

王於漾挑挑唇,“看是誰吧,是你,哪個都喜歡,不是你,哪個都不喜歡。”

周易愣了愣,低咳道,“我去給你盛稀飯。”

話音沒落下,人就已經走了,耳根連同脖子紅成一片。

王於漾好笑的搖了搖頭。

.

上午清空臥室。

重的大的都讓周易負責,他一個滿身傷的患者,力氣依舊大到王於漾沒辦法比較。

王於漾蹲在書架前,從最底下那層開始,把書籍一本本整理了放進紙箱裡。

兩人都在忙活著,陣勢比過年前的大掃除還要大。

王於漾將一本醫學類的原版英文書籍拿下來,隨意的翻了翻。

這段時間他來來回回查看過很多次,一無所獲。

“阿嚏—— ”

王於漾揉揉鼻子,對看過來的青年說,“不是感冒,是被灰塵嗆的。”

周易鬆口氣,“你出去,剩下的我來整理。”

“不用,”王於漾找到口罩戴上,“這樣就行了。”

下一刻又把口罩拿下來,“還是不能戴,否則嗅覺就會受到影響,有異味不能準確發現。”

周易說,“這屋子我們天天住,能有什麼異味?死老鼠?”

王於漾驚訝的從相冊上抬頭,“居民區還會有老鼠?”

周易剛要回答,王於漾就擺手阻止,聲音從口罩裡傳出來,給人一種孩子氣的鬱悶,“彆說了,小易,叔叔不想知道。”

“……”

周易抿嘴憋著笑把書桌搬出去,中途不小心的碰到書架,王於漾頭頂飄下來一物,他見是紅鯉魚的小書簽,正想伸手去撿,就被踩到了鞋底。

“小易,你踩到書簽了。”

周易抬起腳,“把這玩意扔了吧,留著也沒用。”

王於漾夠到小書簽,“這可是蘇沫給的。”

周易繃著臉,“所以才讓你扔了。”

“小易吃醋……”

王於漾頓了下,湊近去看書簽,兩三個瞬息後把攤在腿上的書籍合上,指著書封一處,“你看這裡。”

周易將書桌放一邊,蹲下來順著男人指的位置看。

淺藍色書封的左上角有一串細長的字符,顏色淡金。

王於漾又讓他看書簽最底下,“是不是一樣?

周易掃了掃,也是字符,他逐一對比幾遍,“是。”

王於漾揉眉心,之前他把玩這張小書簽,關注點都在紅鯉魚上麵,忽略了背景。

“就算沒忽略,你也隻會以為是書簽設計,不會發現什麼,”周易看出男人的心思,屈指點兩下書封,“這次是你剛好拿到這本書,又剛好在看書簽,才會注意到一樣的字符。”

王於漾往下拉口罩的動作一停,“也是……”

“那你說蘇沫是什麼目的?”

周易沉吟半響,低聲道,“試探。”

王於漾回想在甜點店第一次見蘇沫時的情形,那會兒他淺淺的笑了下,有一瞬間自己就覺得在哪裡見過那樣的笑容。

事實證明真的是老熟人。

王於漾後仰一些,背靠書架,“蘇沫想試探什麼?看看現在的王於漾是不是真的把研究相關的東西全忘了?”

如果沒忘,還有記憶,就一定會發現書簽上的字符,露出相對的異樣情緒。

蘇沫想要的結果顯然是另一種,事情走向也符合他的意願。

現在的王於漾對於研究是一片空白。

要不是剛才無意間的發現,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串字符。

“應該不止是研究相關的東西。”周易不徐不疾道,“還有過去的幾十年。”

他沉默一陣,“蘇沫都希望現在的王於漾全忘了。”

王於漾垂眼看手裡的書跟書簽,視線又轉回書上,“也就是說,這本書對原主,對蘇沫都很重要,有特殊意義?”

周易“嗯”了聲。

王於漾把書簽放進書裡,彈一下書封,“蘇沫也是那起人體實驗的研究員?”

周易說,“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可能。”

王於漾撓撓眉毛,“他這麼試探,豈不是有暴露的風險,概率再低,也不是零。”

周易來一句,“下次對峙的時候,你問問他。”

“……”

人是矛盾體,多的是前後不一的事。

.

王於漾跟周易繼續清理臥室,快到中午的時候,東西都一件件經過檢查被搬了出去,整個臥室就剩下四麵牆。

監控檢測儀器安靜的掛在牆上,一直沒有想過。

周易把米下鍋,洗了個蘋果給男人,他回臥室,一寸寸的探查地板跟牆壁,這敲敲那摸摸。

王於漾倚著門吃蘋果,吃一大半的時候,目的忽地一凝,“小易,彆查了。”

周易沒回頭,“餓了?”

王於漾無奈的說,“傷口裂了,自己沒感覺?”

周易絲毫不在意,“沒事,查完再說。”

王於漾看他後腰那裡的衣服染了一塊血跡,眼皮跳了跳,“叔叔的話都不聽了?”

周易回頭看他,手還在之前床擺放的那塊地板中間摸索著,敲擊著,眉頭猛地一皺,“起子。”

王於漾轉身去客廳找了工具箱拎給他。

周易拿出一把小頭的起子,對準兩塊木板的縫隙,手上一用力,挨著他腳邊的那塊木板就被撬開了。

王於漾屏住了呼吸。

周易從隔出來的小空間裡扯拽出一個文件袋,從裡麵倒出一張老照片,還有一份文件。

照片泛黃,覆蓋著歲月留下的沉重痕跡。

自拍的角度,兩個少年站在一片油菜花地裡,勾著肩膀搭著背,一個腦袋歪像另一個。

兩張青澀的臉上寫滿燦爛單純。

左邊的少年眉目清秀乾淨,眼神明亮而鮮活,眉心有顆朱砂痣,是原主,在他身旁的是蘇沫,跟前段時間遇見的那張臉變化不大。

隻是蘇沫臉上不是淺淺的笑,是開懷大笑。

王於漾說,“兩個人一起長大的?”

周易坐到地上,“看樣子是。”

王於漾把照片翻過來,背麵的一行藍色字跡落入眼簾。

——人生若隻如初見。

王於漾看完最後一個字,眼淚就下來了。

上次是何長進的死,這次是一句話,七個字。

都來自原主的情感殘留。

何長進的死,這幅身體裡的心臟會悶痛,而對於蘇沫,這幅身體裡的心臟是痛到無法呼吸。

王於漾試著去品味,苦澀不堪,他覺得那是失望。

周易下意識伸手給男人擦眼淚,被躲開了,耳邊是揶揄的笑聲,“你手上都是灰,叔叔不想變花貓。”

他的麵部一抽,用手背給男人抹了抹臉。

王於漾心口還是疼,他歎息,“小易,你抱抱叔叔。”

話音剛落,一雙結實的手臂就把他抱住,他被帶進溫暖的懷抱裡。

熟悉的氣息讓王於漾感到放鬆,他趴在青年肩頭緩了會,“照目前來看,原主跟蘇沫是年少時感情很好,後來成為同行,在研究的路上產生分歧,道不同不相為謀,變成陌路。”

王於漾根據現有的線索推斷,“最後蘇沫為了實驗成果,算計了原主?”

周易沒出聲。

沉默等於默認了這一點。

王於漾示意他看地上的文件,“這什麼?”

周易看看,“好像是課題報告。”

王於漾拿起來翻看,一共十來頁紙,手寫的,字跡跟照片後的一樣,端正漂亮。

報告裡麵除了一些學術性的名詞,就是公式代號,顯得高端又嚴謹,外行看不懂。

王於漾若有所思,小邱說的從原主房間窗戶那裡閃過的人影,很有可能就是蘇沫,來找這份報告。

周易見男人不說話,也不動,心頭頓時一緊,“難受?”

王於漾搖頭,“小易,你說這又是照片,又是報告的,叔叔怎麼除了流幾滴眼淚,就沒想起來什麼?”

周易擔心他身體出狀況,“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

王於漾感慨,也不知道是怎麼辦到的,原主的記憶就跟被清洗掉了一樣,剩的那一丁點情感殘留還具備極強的針對性。

“報告你收好。”

王於漾起身,腳輕踢青年,“先出去,叔叔給你重新包紮一下傷口。”

周易撐著地麵站起來,“之前你說你一直感覺有什麼東西是你要找到,卻還沒找到的,就是這兩樣?”

“昂。”

王於漾往外麵走,“這算是原主給的僅有的意識性的暗示了。”

背後響起一聲悶哼,王於漾轉身,“現在知道疼了?”

周易緊抿薄唇看他。

這模樣在王於漾眼裡,就是撒嬌了,他逗大狗似的伸過去一隻手。

周易兩手握住他的手臂往懷裡一抱,大半個身子都靠了上去,突然虛弱的要命。

王於漾走的吃力,“小易,差不多行了啊。”

周易耍賴的當做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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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於漾給青年換好藥,撥了存在手機裡的蘇沫的號碼,提示是空號,他把手機丟沙發裡,無意間瞥動的視線在陽台定格,“小易,牛奶不會是原主吧?”

周易被他的腦回路給弄的無語。

王於漾自顧自的說,“以蘇沫跟他的交情,不會讓他徹底消失,肯定會做出點文章。”

說著就喊了聲,“牛奶。”

小狗立即搖著尾巴跑向他,爪子扒拉著沙發要上去。

王於漾腿一伸,小狗就嗖地竄上來,抱著他的腿一路爬到他懷裡,自覺找個姿勢窩成毛茸茸一白團。

周易盯著小狗,淡聲道,“如果小狗是原主,為什麼不給我們一些暗示?爪子敲鍵盤,或者用嘴叼點什麼?”

王於漾沉吟,“也許是記憶被抹掉了?”

周易指出這裡麵的問題,“身體沒了,記憶也沒了,那又怎麼還是原主?”

王於漾啞然片刻,“DNA?”

這回換周易沒話說了。

“搞研究的,思維方式跟我們不同。”

王於漾聞著廚房裡飄出來的飯香,“先不說了,吃了飯再討論。”

周易洗了手回來,給他剝了一個橙子才去做飯。

下午熊白過來接小狗,走路都飄著,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淒慘樣子。

王於漾說,“你自己回來的?”

“不是,”熊白咕嚕喝一大口果汁,“那家夥在樓下呢,兩手空空什麼也沒帶,我就沒讓他上來。”

王於漾調侃,“你當是回娘家見老丈人?”

熊白被果汁嗆到了,他咳嗽幾聲,嘟囔了句,“我還真是這感覺。”

下一秒就笑嘻嘻的問,“叔叔,那你跟我老大誰是丈人?”

王於漾把這個問題拋給陽台收衣服的孩子,“小易,你說呢?”

周易應道,“你是。”

王於漾還沒說話,熊白就笑噴了,樂的不行,“老大那你就是丈母娘?”

周易說,“我是老丈人的男人。”

王於漾,“……”

熊白,“……”

我的媽,老大多純情一人啊,竟然已經有了這麼深的套路,簡直難以相信。

.

熊白打包好了小狗的所有生活用品,花半小時時間吐槽他的同居對象,賀旭賀崽子。

本來說好的,他搬過去就把那份名單給他,真住一塊了又特麼變卦,說看他接下來的表現。

大清早就被拉起來連口技,還穿小圍裙在工作室忙了一上午,媽蛋的,魔鬼本鬼!

熊白吐槽的唾沫星子橫飛,手機響了兩下他就掛掉。

接著手機又響,嗡嗡嗡的,催命符一樣。

熊白接通就是一嗓子,“就下去了!”

他氣鼓鼓的掛了電話,臉一轉,笑著對小狗眨眨眼睛,“牛奶,我們走吧。”

小狗往沙發底下鑽。

熊白一臉被打擊到的表情,懷疑人生的瞪大眼睛,“什麼情況?啊?這到底是什麼情況?老大?叔叔?我兒子不要我了!”

“昨晚我過來的時候它還讓我親呢!”他不能接受的嗚嗚。

王於漾跟周易相對無言,昨晚你也沒說要帶它走。

熊白鬨,小狗叫,吵得很,王於漾太陽穴發疼,他摸了摸小狗的腦袋,“牛奶,你跟小白走吧,我們暫時顧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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