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穩了穩心神接電話,“有情況?”
喬城說,“之前孫成舟手機的防護網王景攻破不了,可能是他聯係的那黑客臨時變卦,現在換了,王景說現在的這個技術沒前一個強,他已經潛了進去。”
“孫成舟表麵上是在寺廟裡吃齋念佛,實際打的是坐收漁翁之利的主意。”
“這幾天他隻打過一個號碼,我查了,號碼的主人是一個雇傭軍頭目,那雇傭軍二三十人,是國內一等一的,不可小覷。”
“孫成舟想要的不止是那些藥物,還包括研究的主創人員。”
梅月沉吟片刻,“先按兵不動,看他手裡是什麼底牌。”
“實驗基地鎖定位置了嗎?”
喬城說,“差不多。”
梅月叮囑,“小心點,那夥人既有非人的能力,又有非人的殘暴,搞不好會拉整個L城人做墊背。”
喬城問道,“出錢養他們的是什麼勢力?”
梅月說,“那集團在法國,不好處理,麻煩的,我還在跟局長溝通。”
掛了電話,梅月看是幾點,瞥過日期,忽然想起來一個事。
再過幾個小時,就是那個人三十八歲的生日了。
要是沒死,肯定跟往年一樣,是沈氏的一大盛事,她也會過去吃兩口飯,說一些客套話。
物是人非了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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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於漾是個不記日子的人,早上在冰箱裡看到蛋糕的時候都沒反應過來。
“小易,你生日啊?”
周易正在盛粥,手一抖,一勺熱氣騰騰的粥順著碗口跟手灑到了地上。
王於漾連忙拿走青年手裡的碗,拉著他去水池邊,“發什麼楞啊你,不知道疼?”
周易沒在意手上的燙傷,隻在意男人緊張他的樣子,他抿了抿薄唇,道,“今天是你生日。”
“生日就生日,也沒什麼……”
王於漾的話聲一停,側抬頭,“嗯?”
周易關了水龍頭,轉身去拿抹布清理地上的粥。
王於在青年麵前蹲下來,“小易,叔叔從來都不吃蛋糕。”
周易眼皮不抬,“知道。”
王於漾笑著說,“那你還買?”
周易擦地的動作不停,他的嗓音極低,帶著些不自然的生澀感,“我覺得我買的,你會吃兩口。”
王於漾的目光落在青年通紅的耳朵上麵。
周易把抹布上的粥粒抖進垃圾簍裡,“今年你將就一下,明年我給你做。”
王於漾手肘抵著腿部,撐頭笑了笑,“小易你還會做蛋糕啊?”
周易說,“不會。”
王於漾還沒反應,他就來一句,“你想吃的東西,我就一定會做。”
周易的沉穩是裝出來的,耳朵早就把他出賣了,而且他從始至終都沒直視身旁的人。
王於漾歎息,“早上不用吃粥了。”
周易下意識轉頭,“不吃?”
“嗯,”王於漾笑著對他眨了下眼,“叔叔吃小易的情話吃飽了。”
周易的脖子都紅了,他板著臉道,“你去吃早飯吧。”
王於漾揉揉青年長出來的發茬,在他後腦勺的紗布上麵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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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白過來時,周易在客廳角落裡做引體向上,王於漾被他要求坐一邊給他數數。
那一瞬間,熊白的感覺特像是孩子回家看看,發現爸媽的二人世界美得很,自己成了個大燈泡。
客廳有玫瑰,不是燈,是真花,紅豔豔的一大捧,插在精致的花瓶裡。
熊白看得呆了呆,“老大,你買的呀?”
周易吊在杆上,背部肌肉不斷繃緊再放鬆,“不是。”
熊白剛要問那是哪來的,就聽他說,“花瓶裡長出來的。”
“……”
熊白腦子裡閃過什麼,立即暗搓搓的上網一搜,沈氏前任族長的個人資料就出來了。
今天是他生日誒,難怪……
熊白淡定的把頁麵關掉,他隻是離開電腦後反應遲鈍,人又不傻,這段時間的種種疑點結合前天晚上的那份名單,百分百的確定了叔叔的身份。
不過,他不打算攤開來說。
真攤開了,他就不好意思叫叔叔了,會不自在的。
還是維持原樣好。
反正不管怎麼說,叔叔都是他嫂子,鐵板釘釘的事兒了。
老大是真有本事。
王於漾察覺到小孩偷瞄的眼神,“小白,中午在這吃?”
“好呀好呀。”熊白踢掉拖鞋跳到沙發上,盤著腿一窩,“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嘛?”
王於漾說,“我生日。”
熊白擺出震驚的表情,“哇!叔叔生日啊!”
“這麼大的事,老大你怎麼都不告訴我?要不是我今天剛好過來,我就錯過了!”
王於漾跟周易,“……”浮誇。
熊白感覺良好的陶醉在自己的臨場發揮裡麵,乖巧的笑著說,“叔叔生日快樂喔~”
王於漾摸他腦袋。
周易那麵色立馬就黑了下去。
熊白搖頭咂嘴,老大真是,連我的醋都吃,我還是個孩子好不?
“本來我昨天想過來,賀旭不讓,今天還是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被他放出來的,我現在一點兒自由都沒有。”
嘴上這麼說,眼角眉梢卻全是水潤潤的光彩。
過的不好,是不會有的。
王於漾說,“有機會一起吃個飯。”
熊白嘟嘴,“他對我不好,我才不想把他帶到你們麵前呢。”
王於漾接過他家大狗遞過來的水杯,喝幾口水問,“怎麼不好了?”
熊白哼哼,“老欺負我。”
王於漾指著陽台那盆開的正豔的鳳仙花說,“小白,你剛才說話的樣子在叔叔眼裡,就像它一樣。”
“……”
熊白皺了皺微翹的鼻尖,叔叔,你彆戳我啊,回頭我要是讓老大跟賀旭搭上線,老大就能從他那裡學會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到時候……嘿嘿嘿。
王於漾頭皮莫名麻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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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白沒待多久就被賀姓那家夥催回去,他狠狠咬一口青蘿卜,氣勢十足,“不回!”
“不回?”賀旭笑得低沉性感,“我把你的小醜狗丟水溝裡。”
熊白老母雞護崽子的怒道,“你才醜!”
賀旭玩味的說,“那衝著我臉流口水的你豈不是眼瞎?”
熊白臉騰地一紅,梗著脖子嚷,“我就是眼瞎怎麼了?我不能眼瞎嗎?”
電話那頭傳來粗沉的呼吸聲。
熊白屁|股疼,認慫的歎口氣,軟糯糯的說,“今天叔叔生日,好重要的,我吃了飯回去。”
賀旭軟了語氣,“哪頓飯?”
熊白一聽他聲音軟了,自己腿也跟著軟,特麼的就是不爭氣,“中午這頓嘍。”
賀旭說,“吃完就回來。”
熊白來了一招狠的,“你是沒斷|奶的小娃娃嗎?賀小寶?”
賀旭不慌不忙回擊,“你有奶?”
熊白被一擊擊倒,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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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熊白吃得飽飽的回去了,走時還給賀旭帶了一塊蛋糕。
當時烏雲堆裡溢出一點陽光,王於漾站在陽台一邊曬自己,一邊刷新聞。
這手機是原主的,上麵有個新聞熱點,刷一刷就是實時推送。
他懶得刪掉,就偶爾打發時間的掃兩眼。
第一批新聞很快就看完了,王於漾點刷新,出現新的一批推送,一條報道冷不丁地跳入眼裡。
13點26分左右,西寧區吉祥路段發生連環車禍……
王於漾點開一張張照片,放大,就在他要鬆口氣時,最後一張照片裡出現了他熟悉的那輛吉普,他的眼皮倏然一跳。
“小易,”
王於漾大步朝臥室走,“出事了。”
他把手機屏幕遞到青年麵前,“小白出事了。”
周易看了新聞,神情瞬間一變。
王於漾跟周易去了西寧區,事發地堵住了,車開不過去,他們停了車跑過去的。
現場混亂無比,120跟交警,消防都在密切的展開救援工作。
路邊放著幾具屍體,都用布料蓋著,周圍的地上不是亂七八糟的衣物用品,就是各種殘肢斷臂,碎|肉內臟,觸目驚心
比起悲痛,更讓人強烈感受到的是恐怖。
周易要過去看屍體,王於漾把他拉住,“彆看了,裡麵沒有。”
“小白身上有奶油香,雖然這裡的味道雜,血腥味重,但叔叔還是能確定這幾具屍體都沒那味道。”
周易繃著的身子稍微放鬆一點,他閉了閉眼,牽著男人在附近找車。
所過之處會看到有幸逃脫的車主跟群眾,傷員,家屬,記者,救援隊……嘈雜的厲害。
不多時,王於漾跟周易找到了吉普,都快認不出來了。
車頭癟了三分之二,擋風玻璃全撞爛了,破碎的玻璃渣掉的車裡車外都是。
熊白卡在駕駛座上,一張精致的小臉慘白慘白的,眼角,額頭,下巴上都有血口子,看到他倆,眼睛瞪的很大,“叔叔,老大,你們怎麼來了?”
“是不是我上……上新聞……”
他想笑,卻扯不開發紫的嘴角,疼得直抽氣,冷汗不斷從額頭滑落,在臉上的傷口處經過,汗就成了血水。
周易低喝,“彆說話了。”
熊白喘了會氣,又說起來,“本來我想打電話的,結果手直抖,使不上勁,手機就掉我腳邊了,我彎不下來腰,急的我……”
後麵的話沒說完,就在老大威懾力十足的眼神裡閉了嘴。
周易立在車邊,垂眸點了根煙,沉默的抽著,鎖了一路的眉頭展開了。
王於漾也鬆口氣,小孩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的要好。
這場事故裡的幸存者都是幸運兒。
“讓讓讓讓,都讓讓。”
消防員過來問,“你們兩人是誰?”
周易夾開煙,“他哥。”
“那往邊上站站,我們想辦法把人弄出來。”
消防員歎道,“小夥子很堅強,很了不起,先前還反過來安撫我們,說他不急,先救彆人。”
周易掃了眼衝他要表揚的少年,對消防員說,“我弟弟就麻煩你們了。”
消防員沒說彆的了,他等來同事的鋸子,在周易的搭把手之下把熊白給架下車,抬上了擔架。
熊白上救護車就開始叭叭。
“臥槽,我車開的好好的,突然就被撞了,還是連環車禍,真倒黴。”
“老大,叔叔,你們知道嗎?大貨車鋼筋飛過來的時候,我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歪脖,鋼筋擦著我頭發往後飛了,不然頭都得削掉。”
“其實我歪頭純粹是無意識的行為,太驚險了。”
“老大,你幫我給賀旭打個電話哈,他肯定要心疼死我。”
“要是他哭了,你記得錄視頻啊,一定彆忘了錄,我要拿來笑他一輩子。”
“蛋糕呢?完了,蛋糕沒了,不管賀旭了,哎唷我好疼,我不行了,我先睡會……”
熊白不叭叭了,安靜的躺著,臉上身上都是血,如果不是胸口有起伏,根本不像個活人。
強撐著的那堵牆塌了,藏在後麵的虛弱慘烈暴露了出來。
周易擦著手縫裡的血跡,“他的腿傷的很重,差一點就廢了。”
王於漾看了看少年血肉模糊的腿,歎了口氣。
周易血沒擦乾淨就握住了他的手,扣緊。
到了醫院,熊白就被緊急推進了手術室。
周易用他的手機給賀旭打電話,說了車禍的事,以及醫院的地址。
那頭的狗叫聲,椅子倒地聲連接在了一起。
周易打完電話,剛想喘口氣,醫院就說血庫AB型血告急,病人沒辦法做手術。
王於漾問道,“能推遲嗎?”
“不能推遲了。”醫生表情凝重,“病人的情況很危險,必須儘快做手術,再晚點隻能截肢了。”
王於漾眼皮又跳了起來。
周易沉聲道,“我是AB型,抽我的給他用。”
“那你趕快去做|體檢。”醫生說著就快速回了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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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於漾是O型,而且他的血還不安全,幫不上忙,他對青年說,“你去吧,叔叔留在這裡。”
周易皺眉,“你跟我一起去。”
王於漾知道他是不放心,就沒再說什麼。
周易低低的叮囑,“醫院現在人多,你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我在哪,你在哪,彆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王於漾停下來看他。
周易也看過去,既是命令,也是哄求,“聽到沒?”
王於漾無聲的歎息,“昂。”
血站采取應急措施,各大社交平台幫忙發布通告,很多符合血型的市民都在往血站趕。
醫院這邊人仰馬翻。
漂浮在空氣裡的血腥味,消毒水味,樓上樓下的撕心裂肺哭喊聲,無助的大叫聲,全都凝結成了一股暴風雨來臨前的躁悶。
周易又是測血壓,填表格,化驗,一套程序走完才跟著護士去抽血。
王於漾沒獻過血,也沒見過彆人獻血,這是第一次,他看到護士拿出針管的時候,眉心蹙了起來。
“針頭怎麼這麼粗?”
周易安撫道,“都是這樣的,16號針頭,我在國外每年都獻血,沒事。”
王於漾看護士把針管紮進他的血管裡,血液就往塑料管裡湧,落進了放置在旁邊的血袋裡。
“疼嗎?”
“不疼。”周易任由男人檢查自己頭部的傷。
護士遞過去一個球,聲音從口罩裡冒出來,“捏著這個,放鬆點。”
周易接到手裡。
就在這時,走廊上隱約傳來兩串腳步聲,匆匆忙忙的,伴隨著模糊的說話聲。
“怎麼回事啊,AB型血很少缺誒。”
“有個出事的大巴上全是AB型的,來自一個俱樂部,今天剛好組織爬山。”
“還有按血型搞的俱樂部啊?”
“可不是,就那麼趕巧了,不然AB型怎麼會這麼告急。”
“……”
周易瞳孔緊縮,猛一下扯掉皮|肉裡的針管。
一串血珠飛濺而出,滴落在護士的白大褂上,她尚未有所動作,就被掐住脖子,“哢嚓”一下捏斷後甩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王於漾的表情一凝,不等他說什麼,周易就拽著他的手闊步往門口走。
門從外麵推開,進來倆人,麵容肅冷,腕部都帶著黑圈。
是殺手。
周易突然發力,一腳將其中一人踹飛到牆上,腕部黑圈裡劃出一截利刃,直襲另一人脖子動脈。
那人來不及避開就用胳膊一擋,活生生被削下來一塊肉,他啊的慘叫一聲,後退兩步,血淌的袖子上地上都是。
室內氣流凝結成冰。
剛才那一下的交鋒不過瞬息間的事。
牆邊的人吐了一大口血,撐著地麵爬起來,跟胳膊鮮血淋漓的同伴站在一起,倆人都擺出戒備的神情。
周易拽著男人的手,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全身的氣息可怕到了極點,實質化的鋒利嗜血。
王於漾很快就發覺青年不對勁,手腕快被拽斷了,力道還在加重。
全然顧不上他疼不疼,隻想自己儘全力捏在掌中。
王於漾扭頭時,看到的是青年脖子上青筋一根根暴突,麵色呈現烏青色,他吸口氣,“小易,你……”
話音落下,周易就站不住的晃了下,直接就往地上一跪,眼底蔓延出濃重的血色,眼神變得渾濁,喉嚨裡發出近似野獸發怒的低喘。
兩名殺手見狀,交換了個眼色,越是強者,那藥的藥性發揮的就越快。
還不到一分鐘,這個青年體內的藥性就已經完全發揮了出來。
他們既驚恐也鬆口氣,接下來就不足為懼了。
王於漾撩了下眼皮,眼神陰翳。
兩名殺手靠近的腳步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吸口氣。
這次的目標隻是個普通人,沒身手,沒力量,卻散發出了一種上位者的威嚴,這讓他們感到困惑之餘就是忌憚。
還是小心謹慎點好。
王於漾的手腕一陣刺疼,青年已經扣出了幾條血痕,意識明顯的不清醒了。
呼吸也變得極其困難,像是整個肺腑都受到了重創。
王於漾聽著難受,他吻了吻青年的耳朵,輕聲說,“小易,叔叔會沒回事的,彆怕。”
周易所有感官都消失了,根本聽不見,藥效在沸騰的血液裡達到極致,他扣著男人手腕的力道一鬆,血紅的眼睛不甘的閉上,一頭栽了下去。